了十岁。
陈尧怔了一下,他没先回答,只是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下自己的腿。
熟悉的感觉消失了,替代的是一片虚无。
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医生说怎么治了吗?”陈尧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犹豫地说。
父亲没有立刻回答他。
这样的沉默无疑是在宣判死刑,陈尧声音发抖:“爸……我还能走路吗?”
父亲摇摇头,陈尧心一紧。
过了很久,父亲的声音才颤颤巍巍响起:
“咱们去美国治,尧,我跟你妈商量好了,国内没办法,但总有办法能把你治好……”
“爸,我现在不能走路吗?”陈尧有些慌乱,“我现在……”
“只要好好治,能走的。”
“……”
耳边是连绵的沉默,陈尧定在原地,却觉得震耳欲聋。
过了很久,陈尧才缓缓开口。
“我不去。”
“你听话!”父亲抱着头,厉声道,“我跟你妈陪着你去,不管是去多少年,我们哪怕是豁了命也要把你治好。”
“我不游泳了!”陈尧说,“治了还是不能游泳,你们把家底赔给我这废腿,那我还不如截瘫算了!”
“你说什么鬼话?!”父亲直接怒吼出声,“游不游泳我管不着你,但我不能让我的儿子下半辈子站不起来!”
“你们哪来的钱,卖房卖车,就为了让我能走路?”陈尧觉得非常荒唐,他声音颤抖,手跟着语无伦次地在眼前乱划,“我除了游泳什么都不会,治好了我,你们吃什么喝什么?我这样子,我又怎么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少了条腿我也不会死!”
“陈尧,这话我不准你说第二遍!”父亲发怒的彻底,他呼吸急促,看着陈尧的模样好像要哭出来。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
陈尧垂下眼,还在思考该说什么劝说,父亲的声音忽然响起。
“我不求你让我们大富大贵,也不求你给我养老送终,我把你生下来,就是想看着你健健康康,所以只要有办法,哪怕是倾家荡产,我也得给你治!这没商量!”
“……”
陈尧又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父亲。
那个成日里只知道抱怨,他以为只会逃避责任的父亲,此刻的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妈呢?”
过了好一会,陈尧慢吞吞地问。
虽然话题转移的十分生硬,但仍能听出其中的妥协之意。
“你妈现在跟吴教练一起。”
“吴教练?”陈尧有些诧异,“她也来医院了?”
“人家很关心你,正在主治医生那边听你的情况,等会就过来了。“父亲说,“送你出国治病这事我跟你妈已经商量过了,等会他们来,你别给我倔。”
陈尧还在状况外,“你们俩也跟我一起,你们会说英语么?”
“不会又不是不能学。”父亲无所谓地说,“你就别管这些了,学校那边我明天去给你办休学,顺利的话下个周就能出发。”
“我呢?”
“你就呆在这,你现在还能上哪去?”
陈尧顿了一下,下意识又要活动自己的腿,得到一样的反馈之后,他垂下眼。
最终到了最关键的问题,“钱呢,你们有钱给我治病?”
“吴教练说资助你。”父亲说,“真是个好人,她说你之前很照顾她妹妹,这次帮帮忙是应该的。”
“吴露……”
陈尧喃喃道,脑海中飘过一些曾经,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在谈不上照顾两字,可还是什么都没说。
“你上次说喜欢的女孩,就是吴教练妹妹吗?”父亲忽然说。
陈尧下意识摇头,又补充了一句,“不是。”
父亲似乎有些失望,但没有表现的很明显,他点点头,“看来是那姑娘的一厢情愿啊。”
“什么?”陈尧有些懵。
“是她亲自打电话来让吴教练帮你的,还跟我们打招呼了,说在学校里她会帮忙保密。”
“哦。”陈尧心底像是堵着一块什么东西,“不去治不行么?”
“钱的事情都解决了,陈尧,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难不成是你喜欢的那个姑娘?”
陈尧沉默不语,这沉默就是默认。
父亲罕见地叹了一口气,从一旁的包里掏出手机递过去,“你的手机,有几个未接电话,我不知道你密码,你自己说吧。”
陈尧接过,开锁时忽然犹豫。
他知道那几个电话的是谁打的,可他现在竟然连点开看看那个名字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看着自己,现在的这个自己,是杨璟希望的自己吗?
如果她知道这一切,如果她知道他得了病,必须要去远在千里之外的地方呆上好几年,她会不会如之前一般,默默做好规划,陪他去那么远的地方重新生活?
谁都知道他不能那么自私。
杨璟是自由的,她的生活,她的平静,她的一切决定只应该为了她自己。
而不是为了现在这个一无是处,需要靠人接济帮助才能恢复正常的废人。
而拼尽全力恢复的正常,很有可能不会被赋予任何意义。
他不能游泳,丢了特长 ,丢了他所骄傲自信的根本,他多年的坚持和积累变成一团无用的空壳,那个时候不管怎么活都是苟活。
他拿什么让她重新喜欢他。
他不能这么自私,他一定不能这样。
这么想着,他划开锁屏页面,切到微信,置顶聊天里杨璟给自己发了好几条消息,最近一条是问他怎么不接电话。
他在聊天框删了打打了删,最后什么都没回。
那一瞬间,他想。
逃离虽然狼狈,却实在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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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过去一年半,陈尧在美国做了手术,每天都活在让人痛不欲生的康复运动中。
父母在洛杉矶的蒙特利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