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杨璟走到陈尧身边还没十秒钟，杨斯昀也跟着走了过来。
“这么巧，Chen。”
陈尧微抬起眼，眼中有几分惶恐的诧异。
过了半刻，他才点点头：“杨医生。”
杨斯昀淡淡勾起嘴角，声音很温和，“那天晚上你走了，想着什么时候有空重新带你来，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
说完，他靠近杨璟，默默和她站在一起，装出熟悉的样子，故作轻松地向陈尧介绍：“这就是我之前给你提过的，First time的老板，杨璟。”
陈尧轻垂着眼，没敢看她。
“你好。”
他语气疏离，好像真的不认识，嗓音还带着几分沧桑的沙哑。
杨璟知道，这是时间留给他的伤疤。
她不说话，冲着陈尧轻点了下头当作回应，自然也没打算拆穿眼前的局面。
“竟然遇见了，酒吧就在眼前，要不要去喝一杯？”杨斯昀看向陈尧，熟络地说，“能喝到杨璟调的酒可不容易。”
说完，又看向杨璟，挑了挑眉：“你说是吧，杨老板？”
杨璟没理会他语气中的深意，只冷冷问，“你来有事么。”
一盆冷水猝不及防浇到头顶，杨斯昀也没露出半点窘迫，真诚说道：“只是来看看你。”
“听徐嘉远说你要走了，”杨璟漫不经心地问，“什么时候的飞机。”
杨斯昀顿了一下，明白那天的对话已经被杨璟全数知晓。
但又很快反应过来，温和地目光看向陈尧：“过一阵吧，我要先把他安顿好。”
忽然被提，陈尧的肩膀僵硬了一刻。
久垂的眼微微抬起，却换来的是一个歉意的摇头：“不用关照我，杨医生有什么安排就去吧。”
“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总是让人放心不下。”杨斯昀轻叹一声，像是想到什么，不经意地提了一嘴，“昨天吴露小姐也打了电话过来，问在工作上还需不需要她帮忙。”
再提起吴露的名字，顿住的人换成了杨璟。
她自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但听到这个名字还是看了陈尧一眼。
而陈尧那时刚好也在看她。
他的目光试探，完全是下意识为之，所以当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的那一瞬，他的逃离很狼狈。
匆忙垂下头，姿态很谦卑。
“不用了，很感谢你们。”他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陈尧迅速转身，没等杨斯昀说什么挽留的话，甚至还没等他回答，就迈开步子离开。
他走的很快，像是下定了决心，没有回一次头。但每一步却又那么艰难犹豫，迈出去仿佛要耗尽全身力气。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杨斯昀不知道这是不是陈尧留给自己的一份体面。
或许现在这个形容对他来说已经很奢侈，但他还是想在杨璟面前尽力找到曾经的感觉，即使这前提是承认与她的陌生。
看着陈尧走远，杨璟脸上的强装的礼貌渐渐淡去。
她默默后退一步，跟杨斯昀保持了距离，准备推门进酒吧。
“不去追？”
身后杨斯昀声音恰如其分地响起。
“追什么。”
杨璟脚步停在门口，没回头看他，声音隐忍。
“我看到你了，在便利店门口抽烟的时候，你想来找他，我知道。”
杨斯昀想象不到她此刻表情，但想必并不好受。他说完这句，沉默了一会，一直等到杨璟侧身看他。
杨璟：“所以？”
她还算平静，只是目光太过冰冷，显然是对他贸然前来插话的不满。
杨斯昀：“徐嘉远跟我说了很多，我也跟他说了一些这些年你不知道的事。”
杨璟冷声回应：“我知道。”
“那你该明白，陈尧父母的事才发生不过半年，这个时候他不适合再见你。”杨斯昀冷静地说，“他需要时间。”
“好。”杨璟点头，“说完了吗。”
“你根本没有在听。”
杨斯昀有些无奈，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解释：“我承认，我的身份放在你们之间的确尴尬。但这些话我是真心的，你和陈尧对我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存在，我不希望你们两人有任何一个人受伤。”
杨斯昀话音落下，杨璟沉默了一会。
说不清楚她在想什么，或许是回忆，或许只是简单的酝酿，又或许是那根烟的后劲还没过去。
总之，她不愿意再和眼前的人纠缠。
“杨斯昀。”她喊。
“我在这里。”杨斯昀回应道。
“你知道我最感谢你什么吗？”
这问题问得实在不着头脑，杨斯昀有些怔，“什么。”
“你教了我一个我可以受用一生的道理——少管闲事。”杨璟说。
杨斯昀愣在原地，久久未回话。
她的语气十分平淡，像是在说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却又正是这平淡不过的语气，宛如巴掌一样狠狠扇在杨斯昀脸上。
他说不出话来，不是因为杨璟的态度，而是因为曾经那个过于恐惧和冷漠的自己。
这么多年他辗转反侧的噩梦都是小时候的片段，杨璟哭着向他求救，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忽视之后，她面对暴力时那个越来越坦然的眼神。
她在反抗中承认、接受了自己的宿命，承认了自己生活在这个世界的阴暗面，并在自己身上找问题时，杨斯昀最难熬。
他明明有机会有能力去改变，甚至拯救她的命运，可却因为自己的软弱选择了回避。
他一边愧疚一边选择被道德捆绑，如今想要挣开那道枷锁时却发现从未得到杨璟的原谅。
这是他沉默的原因。
“你还在怪我，这我能理解。但现在你面对的事……”杨斯昀有些无力地解释。
“你错了，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杨璟冷冷打断他，“如果你是因为愧疚想要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