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关于林灿灿
雨从地铁站月台灌入，地铁门拉开，林灿灿飞速冲入，仍然淋湿不少。
她眨眨眼，雨珠从睫毛抖落，细白的指尖拨弄湿作一团的刘海。
雨来的突然，都是赶着回家的人，座位已经没有了。
老旧潮湿的气味弥散在车厢，有人拿着纸壳来乞讨，林灿灿背靠着扶杆转了一面，掏出手机，指尖滑弄，没有消息。
浅浅的叹息声，被列车飞驰的轮子捻进铁轨中。
到了换乘站，人群鱼贯下车，林灿灿在其中，苗条的亚洲人格外显眼，上衣湿了部分贴着身体，一旁靠着柱子的男性看了她好几眼。
林灿灿环臂斜了他一眼，他摸摸鼻子转头。
换乘的列车驶来，林灿灿随人群往前走，一股难闻的体味直冲鼻腔，林灿灿微微低头，看见男人黑色的T恤。
是刚才靠着柱子的男人。
他凭借人多向林灿灿背后贴来。
差不多到了胸膛贴后背，林灿灿脚步顿了一下，5cm的鞋跟狠狠踩上去，男人痛苦抬脚呼痛。
“Lo siento.”
林灿灿连忙道歉，脸色抱歉与惊慌使她看起来极度无措。众人目光看过来，男人绷着下颌线不敢找事，林灿灿挤过人群与他拉开距离。
*
还没到站，乘客离开不少，车厢开阔起来，林灿灿握着扶手，一个车厢之隔，那个男人盯着她，眼神阴郁。
正经过一个人公园，雨打在窗户上，绿草高树隔了一层马赛克，如莫奈的画作。
反光的影像中，林灿灿注意到男人的目光，一会该把他甩开，她正想着手机震动起来。
「我查到你的号码了。」
这次是正规的短信，林灿灿扶额，看来那串代码已经混迹进了人类社会。
不过这样也好，可以主动找他了，林灿灿把号码存进电话簿。
「恭喜，你在哪。」
「我昨天办了交通卡，正在地铁上。」
「你有NIE吗？」
「我伪造了身份证明。」
「…你要去哪？」
「我查到了你家的地址，我去找你。」
「你做了很多违法的事，到我家要躲到床底下，不然警察会把你抓走的，知道吗？」
「真的吗，我会变成数据逃走的。」
地铁到站了，林灿灿指尖飞快点动几下。
「好了，不跟你说了，我有点小麻烦要处理。」
她冲入雨中，男人紧随其后。
*
地铁站内穿着制服的警员经过，男人不敢出手，他跟在林灿灿身后静候时机。
这一带是居民区，居民楼星零几家华裔开的小卖部或餐馆，再往深处，北面安置了大量别国难民，治安欠佳。
暴雨时刻，街上阒无一人，林灿灿前脚踏出地铁站，后脚就冲进了华人超市。
老板娘是温州人，坐在柜台后看宫斗剧，见林灿灿如落汤鸡一般，大惊失色递上一把格子伞，“给你算5块好啦。”
5块指5欧，标价是5.5欧，给抹了零。
林灿灿又挑了几个鸡蛋，老板娘用塑料袋装起来，她在pos机上靠了手机，推门撑伞离开。
*
男人等在一马路之隔的灌木丛边，林灿灿假意没看见他，举伞匆匆前行。
她朝北面走着，街道上的水流越发浑浊，地上散落宠物的排泄物，垃圾桶上沾满褪色的口香糖。
天色暗沉，在一处拐角，林灿灿停下来，这是一段下坡，楼道挨得近，光线浑浊。
前些日子有华人半夜在此处被勒索，报案也不了了之，因为监控模糊不清，一无是处。
男人没有停下，借着下坡，他步子越迈越大，大伞下，林灿灿被湿衣包裹的纤瘦腰肢近在咫尺，他伸出粗壮的手臂，张开的大手已将林灿灿笼罩为落网猎物。
“别无选择了吗？”林灿灿问。
“别无选择。”男人继续靠近。
岂料林灿灿雨伞一斜，对视中，男人惊觉她圆亮眼中的恶意。
*
她快速收了伞，朝男人脸上抽过去。涤纶伞面在雨中如锋利的小刀，让男人眼睛剧痛，脸上火辣辣红一片，他嚎叫一声，凶狠地抄拳想落在林灿灿身上。
可飞来的几枚鸡蛋糊住了他的视线，他正慌乱地抹脸，而这时，林灿灿一脚踹在了他的腰眼上，男人滚翻在地，沿着下坡越滚越远。
尽头，他撞翻垃圾桶，垃圾盖在他身上，他挣扎几下却再起不能。
林灿灿重新撑了伞，转身离开，她的家在反方向。
*
到家后，林灿灿直接进了浴室，雨伞撑在阳台，水珠滑落，瓷砖上一滴雨水汇聚成了一大片，倒影半片浅白色窗帘。
这时，窗帘自动拉上了，遮去本就不亮的阳光，客厅里待机的家电熄灭了，很快供电恢复，空调发出滴的一声。
没过多时电又断了，这次久久没恢复。
浴室门打开，林灿灿裹着浴巾出来，头发还起着泡泡，堆在头上。她用的电热水器，电断断连连的让她洗不痛快，应该是超载跳闸了，她走向电闸，在玄关处。
正当她掀开盖子，门锁传来按键声，接着密码验证成功。
门外，穿着风衣的男人身长而立，雨水顺着他细长的伞尖滴落在走道，发出滴答声响。
橘黄的过道灯照进昏暗的屋子，林灿灿是光亮中白得发光的人。
“你好，林灿灿。”他温和一笑。
*
“所以刚才是你用我家电路充电了？”
客厅，林灿灿双手撑在茶几上，倾身质问。
长风衣搭在沙发上，隐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裸露的脖子和手臂都能看见淡蓝色的电路。
他蜷腿坐在地毯上，背靠沙发，目不转睛地盯着林灿灿的脸。
琥珀色的瞳孔跟随她的动作移动几像素，微蹙的眉头，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