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日落后,两人一道赶回酒店。
酒店是海景房,麦岁坐在露台上,吃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海鲜,又一个人干掉了两个椰子。
最后,她吹着潮湿的海风,一边来来回回踱步消食,一边看着在夜色中逐渐变成墨蓝色的大海。
莫名的,鼻子变得酸溜溜。
柳况这会儿刚洗完澡出来,周身尚且氤氲着水汽,他一路散到露台,想和她聊聊天,却见她扁着嘴巴,眼眶湿漉漉的。
“不舒服吗?”柳况忙问。
“没有。”麦岁使劲摇头,一开口一串哭腔,“我就是觉得……好幸福。”
是一种,从未奢想自己能拥有的幸福。
柳况微微躬身,环抱住她,薄荷气息吐在她耳畔。
“我也觉得很幸福。”
洗完澡后,麦岁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她突然看到了一个好玩的贴文,迫不及待地从自己的床上蹦下来,两步跨上柳况的床:“你看你看,这个好好笑啊。”
彼此臂膀相贴的那刻,柳况身子一僵。
但他面色如常,垂眼去看麦岁举起的手机,捧场地笑了。
这处被窝里的温度,比她那里高上几分。
麦岁起初也有些下意识的不自在,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全被手机吸引了。
她看到好玩的贴文,就第一时间分享给柳况,两人一起看看手机,又聊聊引申的事儿,时间过得很快。
身边的人突然没了动静,柳况扭头,才发现她不知何时抱着手机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地抽出手机,麦岁初初还本能地往回抓了一下,很快便松了手。
手机放上床头柜后,他又帮着掖好被角,就着暖黄的台灯,着迷地盯着她的睡颜看了很久。
阖上眼闭上嘴,面前的姑娘乖巧得像变了个样。
柳况看着看着,嘴角尚未自察地微扬。
但很快,他别开脸,喉结一滚。
柳况掀开自己这侧的被角,盯上了那张皱巴巴的空床。
最终,他还是轻手轻脚地躺下,拧灭台灯。
大概是一年之后的某一天,麦岁揪着他的领子问他。
“是你不行还是我没有吸引力呀?”她苦着一张脸,又郁闷又生气,“你对我从来没有感觉吗?”
柳况默默装傻,别过脸。
他看得出来麦岁的小心思。
比如有意无意摸他大腿,比如衣着清凉往他身上贴,比如吊带裙掉了一侧肩带,还假装不知道,在他面前上蹦下蹿。
每每这种时刻,他就会面无表情地推开她,走到卫生间,坐在马桶盖上开始深呼吸。
难捱。
见他装傻,麦岁更气了。
她强行将他的脑袋掰回来,逼迫两人对视。
“没关系,你要是不行,我可以陪你去治。”
比起他对自己没感觉,还是他本来不行这个理由更好接受。
虽然,麦岁好郁闷,她第一次谈恋爱,不出意外也是最后一次,怎么对方偏偏就不行呢?
别的男人听到这句话,往往会火冒三丈,或者恼羞成怒。
但柳况只是平静地摇摇头:“我挺健康的。”
这种反应,让麦岁更加坐实了他不行的猜测。
麦岁觉得自己真是个小可怜。
就知道那么十全十美的幸福,怎么可能掉在她头上呀!
麦岁安慰式地拍拍他:“没关系,不丢人,我不会嫌弃你的。”
柳况用一种非常无语的目光回应她的一片好心。
末了他道:“我对你非常有感觉。”
头一次被人直言自己的吸引力,麦岁还有点小羞涩。
但很快她又觉得不对:“那你为什么……”
她有点儿不会措辞。
柳况眼睫微垂,像在思考。
末了他抬起眼睑,目光定在她面上。
很奇怪。
刚刚还镇定甚至无奈的双眼,一瞬间好像有火在烧。
一跳一跳的,灼得麦岁的心尖儿都在颤。
柳况慢条斯理地取下眼镜。
镜架轻敲在床头柜上,“咚”一声闷响,教她的呼吸随之一顿。
而后,他捧起她的脸颊,从额头向下,密匝匝地吻去。
唇间的吻比别处要持久漫长,微微退开后他道:“我想通了。”
“想通什么?”麦岁迷迷糊糊地问他。
柳况用将她拦腰抱起,代替了回答。
他也曾希望自己不行,这样就不会因为她随意的一个撩拨,搞得好几天都心神不定。
但理智在脑中大杀四方,让其他感官被迫投降。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对麦岁的感受。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给自己的印象,就是那个灰头土脸,调皮捣蛋的小女孩。
所以当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一个小女孩时,脑中瞬间警铃大作。
哪怕两人只差了两岁。
哪怕彼时麦岁早已不是一个小女孩,而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面上的婴儿肥褪尽,侧脸的轮廓清秀又灵动。
脱去宽大的校服外套,起伏的曲线也能窥见一二。
幸而两人不像小时候那般天天见面,能让他将不安分的心思压一压。
直到那晚,模糊像素下的情书轮廓,让他再也压不住了。
默不作声了这么多年,要是被个初相识的毛小子抢先,那他就是全天下头一号蠢货。
也就是那天,他对麦岁的印象,终于从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更新成了情窦初开的少女。
于是后来,当他对这位少女产生非分之想时,又觉得自己着实混蛋。
哪怕那时候麦岁已经成年。
他觉得麦岁这样做不好,她不应该一次次试探自己的底线,她太小了。
而比起怪麦岁,他更怪自己怎么那么没有自控力,像个被欲望驱使的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