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年轻,声音盖过了刘广茂的喊声,引得不少人回头看来,也有那胆子大的附和。
“是啊!仙子救救我们吧!”
“仙子救救我们吧!”
刘广茂张着嘴看着那些跪下磕头的村民,一时说不出来话,他抬眼去看仙子。
闷雷瓮瓮,电光闪烁,仙子衣袂被雨水打湿,却依旧气质出尘,浑身若有月光映照。
只仙子的脸色有些冷。
姜繁挪了几步躲避,她可以理解危急时刻偶尔的贪婪,却不能纵容由贪婪带来理所当然的索取。
她神色淡下来,精致的眉眼带了几分疏远。
姜繁放大自己的声音,让所有人听清楚:“我等并未修道成仙,当不得你们一句仙子,我再强调一遍,此乃天灾,我等能力有限,只能阻挡片刻,如今还剩半注香的时间留予大家,各位莫要再耽搁!”
少女清脆的声音穿透雨幕,传到每个人耳中。
雨声簌簌,她的声音字字清晰:“我希望各位明白,保全性命才是首要的,没了性命,留下再多钱财也无福享受!”
话音刚落,一块滚石突然砸向村庄,砸坏了一户人家的猪圈。
人群瞬间慌乱起来,胆小的自然放弃,跑向了垂直股沟的山坡处。却依旧有部分人跪在原地,口中不断哀求。
有妇孺抱着孩童跪求,童声一字一句地跟念。夜雨不停,他们的衣衫上满是泥泞,神态卑微。
仿佛是在求姜繁救他们一命,可明明他们可以性命无忧。
姜繁觉得有些荒谬。
正要凝起长鞭,以武力压制时,听见谢雁鸣喊她:“师妹。”
姜繁望去,只见谢雁鸣眉心微蹙,竟有几分动容。
她震惊,这师兄莫不是修炼修傻了吧?
这可是天灾,便是真仙人来,若想拦下这场灾难也得付出很大一番代价,若不然,这天底下哪还有天灾?
换成他们修道之人,便只有牺牲自我这一条路……
姜繁抿唇,别过脸去。村民们还在哀求,仿佛没的不是几间屋舍,而是他们的命。
刘阿三还在煽动情绪:“求求你们了!帮人帮到底,你们修道之人不是要功德吗?帮了我们肯定有功德的!我们会给你们供奉香火的!”
供奉香火?!
姜繁只觉一股火气冒到天灵盖。
“啪”的一声鞭响,激起的雨水洒了刘阿三一脸,刘阿三被吓得一抖。
姜繁的声音在雨幕中冷若冰霜:“再不走,你们便别走了,同你们的屋舍一道留下!”
似乎是应和她的话语,不断有小股泥沙落下,刘广茂急得要死:“快快!去山坡处!保命要紧!”
跪着的村民被吓住,方才那名孩童已听得懂话,哭闹起来:“我不要!呜呜呜!我不要留下!”
在孩童的哭声中,剩下的村民终于赶往山坡处,包括灰溜溜的刘阿三。
就在全部人撤离后几息之间,屏障碎裂,谢雁鸣力竭。
刘广茂站在山坡处,再一次遇见山崩之灾,还是不免为之心惊。
泥石沙土以雷霆之势奔腾而下,一路携树带石,前推后拥,仿若能吞天噬地。
*
雨过天青,原先整齐的村落一夜之间城了废墟。情况好的还能有点完整的院墙,情况差的全然淹没在泥沙之下。
初升的太阳驱不散的潮气,周围充斥着泥土气息,到处是断开的树枝和零落的石块。
灾难过后,人是悲伤和苦闷的,好在人员并无伤亡,甚至连主要财物都抢救出来了。
刘广茂带领村民积极重建家园,挖出还完好木料或是家具,也是省了一笔开支。
谢雁鸣经过一夜的修养,正施起术法,帮助村民挖开泥沙。
姜繁正与刘广茂商议换一个地方建村,余光关注着谢雁鸣。
她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初见时,他便像一个行走江湖的侠客,出手利落,剑法精湛。
临春城再遇,多了几分了解,见到了他少年气的一面。却不想他才十八九岁的年纪,竟然会如此简单地被说服牺牲自己。
难道真是少年意气,大义凛然?
“唉,我知晓的,原先我们这啊,草木便难存活,泥土沙石松动是常事,也是近些年来才好些的。我会好好另选地址,多谢仙子了!”
刘广茂深深地为姜繁鞠了一躬,若不是姜繁拦着,他甚至想磕头。
姜繁推据了几次仙子的称呼,他们都不改,也就随他们去了。
她踌躇了一下,还是走向了谢雁鸣:“师兄。”
谢雁鸣自昨夜后便有些沉默,一早便一刻不停地为村民忙活,此刻见姜繁过来,才停手。
两人在一处山坡上停下,天边晴空如洗,清风薄云,是个好天气。
姜繁有些犹豫,她昨夜对谢雁鸣的轻易动摇是有些生气的,但仔细一想她并不清楚他的过往和思想,也并无资格评判与批评。
更何况,修道之人,为苍生而死也是正途。
当然,姜繁更认为谢雁鸣是将苍生理解偏了的。
她犹豫不开口,谢雁鸣也沉默。
他垂着眼眸,昨夜过度消耗让唇色有些苍白,整个人有种脆弱冷清之感。
不多时,一柄木剑忽然出现在姜繁眼底下。
谢雁鸣的声音有些暗哑:“莫生气了,你的木剑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