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能有假?”
于小年最先发出质疑。
宋稚云立刻接道:“殿下,你是不知道我们为了截获这两封信,尤其是这第二封,花了多大的牺牲。而且,这白纸黑字,再加上虎符印,这两封信都是陈盼写的,是他的通敌证据,还有什么好值得怀疑的?”
鸢凝虽没有说什么,但也远远抬起一双眼,静静地望着她,想来心中也有相似疑问。
“截获这两封信花了很大功夫,这只能说明,叛军的确很不希望这些东西被你们发现,但这也不足以证明,他们就真的都是陈盼写的。是不是?”
“这就奇了,殿下。”
宋稚云听得云里雾里,拿回两张纸,仔细又在手里端详半天:“这虎符印、这落款,怎么看怎么都像陈盼那个娘货他自己……”
“休得无礼。”
嘉陵冷眼打断:“陈盼现在好歹也是十二钉正主。你面前只有我的时候就算了,若是在宫里被别人听见,岂不是又要让武学司和鉴天司的撕破脸?”
无视他那张又要张开的嘴,她望着第一封信上,落款处的虎符印淡淡道:“这印是假的。”
此话一出四下一片寂静。
“殿下,这符印,不像假的。”
这次,最先开口的居然是鸢凝。他离开一直倚靠着的墙面,只是双手依旧叠在胸前,一双鹿眼里充满疑惑。
“我他妈早就想说你了。”
不知又是哪里被戳中,宋稚云忽然对着鸢凝开口骂道:“你他妈不是南陵卫的少主吗?一天到晚跟殿下对着干的南陵卫,我和殿下现在在这里商议要事,你这叛贼在这里听就算了,怎么还有脸插嘴?”
“我……”
鸢凝两手迅速离开胸前,怒目圆瞪,双拳紧攥。
“你能不能闭一会嘴,稚云?”
嘉陵双目一斜,清冷的目光中淡淡的威严倾泻而出:“鸢凝和我的……和我的渊源你不是不知道,私下你俩闹就算了,此时拿出南陵卫来,是几个意思?”
不等青年将军回话,嘉陵转头对着鸢凝:“你说不像假的,为何?”
白衣公子走上前,从宋稚云手里抽走第一张梅色信笺:“虎符的制作,非皇族不可为。”
那个“十二之六”的朱印,在光线下正泛出一阵阵奇异的光色,“这等色泽,不会有假。”
“可是。”
再次没有给宋稚云插话的机会,鸢凝疑道:“在下知道的,殿下不会不知。为何,要说这是假的?”
这下宋稚云终于也被问住,一直旁观的于小年目光也好奇地落在嘉陵身上。
“因为。”
只见大公主面色镇定,从怀中默默掏出一物,放在几人面前的桌上。
那是一只制作精妙绝伦的小巧摆件,成色上品的足金在千锤百炼下泛出漆红的色泽——这是被天火冶炼过的痕迹。
能被天火如此冶炼精心制作的,正是朝远筑国十二钉之主才能拥有的:
虎符。
大公主的这只虎符,是她之前回宫时,在元玎绫的阴阳怪气之下,决定随身携带的。
而这只虎符底部,赫然刻着“六之十二”,正是属于陈盼的那一只。
瞬间明白过来这一切,既然这只陈盼的虎符一直都在嘉陵手上保管,又怎么会落到别人手上,还被盖了朱印?
“殿下。”
鸢凝看了看信:“你是何时带着虎符的?信完成的时间,有无可能早于殿下带它的时间?”
“对呀!公子说的没错。”
嘉陵摇摇头,拿来客房里的丹泥和信笺,现场将她带着的虎符,在纸上印了一道,然后将梅色信笺上的朱印,和她刚刚印上的这个放在一起,做了个对比。
虽然差别极其细微,但鸢凝和宋稚云这等明眼人还是可以看出来,这两个印,绝不是用同一个虎符印出来的。
也就是说,虽然这虎符是真的,但却并非大公主所亲手保管的那一枚。
此时,他们面前就摆着这么一张信笺,而信笺上大大方方的,印着一个虽是假的、但的确是皇族亲造的虎符之印。
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顿时在几个人心中油然而生。
陈盼的虎符,现在居然有两枚。
而且,每一只都是皇族亲制的、真的虎符。
“是谁?”
那个敢私自伪造朝远虎符、又将假虎符带给陈盼,好让他拨动鉴天司的粮饷和军力、做下滔天谋逆之事的“皇族”,是谁?
这个看似疑问的疑问,嘉陵心里明白,想要弄清楚,其实再简单不过。
能够接触到天火、从而制作出虎符的皇族,根本就没有任何翻天覆地寻找的必要,人选只不过就那几位,筝绫、玎绫,还有,她父皇朝远帝元祈,三人罢了。
鸢凝想必也是考虑到了这点,嘉陵看见他朝自己走来,苦笑了下:“我知道的,朝远帝现在行动不便,那么想来剩下的人便是玎……”
“殿下,或许还有别人?”
面对他认真、但又极其没头没脑的疑问,嘉陵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什么?”
鸢凝一袭白衣胜雪,面色和风细雨,却说出一句她怎么也没想到的一句话:“殿下的亲人之中,未必有叛党。”
“哈、哈。”
宋稚云最先发出两声尬笑。
只要是个有脑子的,到了此刻都会明白,在方才那三人中,必定有一个心存有异的。
这么多的证据和事实推论摆在面前,若是还认为这勾结陈盼的人不在那三位之中,不是呆子,便是傻子。
“你这是怎么了,我的公子。”于小年也不得不附和,“难不成,公子还有什么别的发现?”
“没有。”
谁知鸢凝还在继续语出惊人:“殿下,我还是觉得,单凭一张纸,便认定皇族有人谋反,有些武断。”
“有意思。那你倒是说说看为……”
“宋稚云。”
“在!”
嘉陵甚少喊宋稚云全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