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撼天动地的刺耳巨响。
感觉到自己的肉身仿佛就要在那一团金色光芒之中融化,嘉陵从未觉得世界如此刻一般寂静。
鸢凝的剑,果然还是和那时的一模一样,哪怕充满杀意,却也还是这般温暖。
在她认识那个红唇皓齿的小孩儿之前,她就只是元葭绫,是高月孤悬、冰封王座上岌岌可危的大公主。
她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朝远,为了皇族,她夜以继日地在她几位师父那里拼命,在山师那里学习法术,在宝金权那里学习制造,在宋承那里学习剑法,无一不是为了替父皇守住这座江山、自己的子民能够安居乐业。
可就在那一天,当李穆手里牵着自己的儿子、那个如同初生鹿犊般纯净的小孩,在凌霄宫请安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还是头一次,她开始主动在意起一个人,开始在意真正的“自己”。
她在意他。
在意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在意他今天有没有吃饱穿好,在意他有没有因为古怪的脾气又受人欺负,在意他的剑术有没有再进一步。
这些情绪,世上从未有第二个人知道。
李折鸢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宝物,是一点点融化开她内心的、至高无上的宝物。
为了这块宝物,不管需要她付出多么高昂的代价,她都会一试。
哪怕是、在他弑神时,拦在他一剑之下。
这一挡,嘉陵甚至完全没有思考过代价。
剑灵之剑发出爆裂的金色光芒,就在嘉陵感到身上某处被疼痛割裂、整个人即将被截断的刹那——
秀水剑在即将劈裂她身体的最后一刻,忽然断裂。
一阵痛苦至极的男人的嘶吼、交缠着金属震耳欲聋的狂鸣。
两种声音疯狂交织,嘉陵的耳膜处传来巨大的、撕扯的疼痛。
转瞬之后,这股疼痛忽然没来由地消失了。
她望着面前的折鸢,可自己却听不见一点声音。
她聋了。
这一剑,鸢凝终究还是停住了。
但巨大的力量还是将嘉陵腹部带出了一个豁口,扎眼的鲜红血液正迅速穿透她的白色长衫,远看触目惊心。
鸢凝面色惨白如霜。
为了停住这一剑,他不惜自损也要将剑气回噬,巨大的力量在一瞬间于秀水剑上走了一来一回,竟当场将世间无二的剑灵之剑生生折断。
不仅如此。
嘉陵倒在血泊里,视线一点点暗下去。
在最后的视野里,她看见鸢凝、用折断的半柄剑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形,半爬半走地来到自己面前,张着嘴对自己喊着什么,神色恍然。
闭上眼的刹那,她仿佛闻到有一丝熟悉的香气,飘来自己鼻尖。
这是?
她想尽自己最后的努力,回想这是什么气味。
但这股奇异的香气里,仿佛站着一个绝美的异族少女,甜美的嗓音正唱着一支她从未听过的曲子,哄着她,让她在极度疼痛的剑伤里,静静睡着。
记忆便在这里断了。
再次睁开眼时,眼前忽然蹦出两个硕大的金色瞳孔。
嘉陵惊得一骨碌爬起身:“什么东西!!”
她不动还好,这灵活一翻之后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竟没有一点受过伤的感觉,仿佛之前在帝陵大殿里发生的事情,都只是个梦。
“银蝉!”
见她起身,那双金色瞳孔的主人回头对着某个方向道:“她醒了!你来看看。”
银蝉?
嘉陵活动了一下眼睛,正在思索这个晦涩的名字,这才发觉,自己的听力又回来了。
她又望了望四周,哭笑不得地发现,自己现在居然正躺在大殿正中、一张空着的供桌上。
而从那么重的伤势里火速恢复的原因、她也找到了:这金色瞳孔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远相山救过他和鸢凝的、那只大黑猫。
“西、西域圣女?”
事情发生得太突兀,她也不知为何西域圣女会说出现就出现,能在那等危机关头速出现,又救了她一次。
“我不过就是个普通人。不用老是圣女、圣女的。”
金色眸子的黑猫伸了个懒腰。
要知西域圣女远在朝远国建国之前就已经存在,而且已经销声匿迹了数百年,如果能得到她的相助,无论是对大公主、还是朝远百姓来说,都是从天而降的天大好事。
“那、那我如何称呼您好呢?”
嘉陵慌乱地将自己的裙裾理了理,“三番五次被您出手相救,元葭绫实在是惶恐,还请问……”
“银蝉!”
黑猫又对着某个方向叫了声,“她好多问题啊,麻烦死了。你过来和她解释下!”
银蝉,银蝉……
嘉陵的脑子开始极速狂转。
“苗疆圣女杜银蝉?!”
她脱口而出的瞬间,一位绝色少女正好从不远处的屏风后面款款而出,她脚步轻盈,一头乌黑漆亮的长发上,如同洒落的星辰般布满了精致的银饰,远远看着,就如同苗域传说中的精灵。
“好美。”
已经忘了该如何组织词语,已经活了五百多岁、素被称为世间第一清冷美艳的嘉陵此时,在苗疆圣女的容貌之下,竟也只能发出如于小年初见纯纯时、无比干瘪的赞美。
“喂!”
忽然被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脸上拍了一巴掌,嘉陵惊愕地望着黑猫:“你……您打我做什么!”
“你吃醋,也得看看对方是什么人呀,是不是?”
杜银蝉的声音也如同仙子般轻柔动听:“抱歉,在大公主面前造次,是我管束不周啦。”
一席话,惊得嘉陵下巴都快落地了。
吃醋?
造次?
管束不周?
这是?
她再次定睛望了望黑猫,又回眸望了望杜银蝉:“你、你们……二位,二位是……”
苗疆圣女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