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莫德的路是真的不好走,商店和住宅鳞次栉比,中间小路纷杂,阿芙拉虽不至于绕到晕头转向,却被绊了好几脚。
只要走出这条小巷,走到前面的山坡上,就能看见尖叫棚屋的房顶了。
尖叫棚屋从很久以前开始便无人居住,且负有鬼屋的盛名,直到90年代也没有改变。那附近就连白天就很少有人过来,更别说是月圆的夜晚了,但那是从霍格莫德回学校的必经之路。
身后的巷子细长幽深,阿芙拉转身观察,居然没看见酒鬼继续追过来的身影——似乎很难想象一个如此难缠的流氓会这么容易放弃。
她刚要松一口气,忽然看见长巷尽头有个黑影在向这边移动,步伐却是缓慢而冷静的,与刚才的酒鬼截然不同。
阿芙拉的心刚放下又提起,仿佛猜到了刚才难缠的酒鬼为什么没有继续跟上来。
月光疏淡,把那里照得将将有一点亮度,阿芙拉看不清来人的脸,但当那道身着黑色风衣的修长身影映入眼底时,她仍能只消一眼就将他认出来。
里德尔是一个人过来的。周围异常寂静,除了他有条不紊的脚步声外,再听不到其他声响。
阿芙拉想,今晚还有其他人一同前来霍格莫德,里德尔应该不至于挑这个时间下手将她灭口。她这样一考虑,反而生出一种诡谲的安心感,继而转过身往前走去。
她终于能定下心来好好看路,不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管阿芙拉走得快还是慢,里德尔就一直跟在她身后,保持着那种不远不近的距离。
走到山坡上时,脚步声踩在草地上就不再那么明显,可是阿芙拉依然知道,他就在后面。那道视线遥遥落在她身上,总能让她如芒在背。
前面是一段有点难走的斜坡,周围栽满树木。纵然它们还不到抽叶复苏的季节,但那些在寂静夜晚中迎着月光肆意伸展的枝桠也足够令人浮想联翩。
有几棵夏栎矗立在右手边,阿芙拉看着晃动的影子愣了愣,迎面撞上从夏栎后面走出来的人。
“科尔温?你不是回去了吗?”
他像是半途赶回来的,脸色因气喘而涨红:“抱歉,阿芙拉。我刚才回去的路上遇到一拨酒鬼,然后就想起最近霍格莫德附近发生过冲突……是我太疏忽了,我应该坚持送你回来的。你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我……遇到一个酒鬼跟着我,不过他已经被甩开了。”阿芙拉看到他的发丝都被额汗沾湿了,不禁有些过意不去,“谢谢你特地赶回来。”
“我起初顺着原路回去,但没有找到你。”科尔温十分自然地将她从斜坡上扶下来,同时往她身后看了一眼。
阿芙拉也转头看过去,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空空如也,就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霍格沃茨自诩是英国最安全的地方,我看可未必。不过景色倒确实不错,你们该考虑换新的招生宣传语了。”科尔温不遗余力地指摘道。
阿芙拉听了他的话,不由浅浅地笑:“要比景色吗?我听说布斯巴顿到了冬天会被冰雕包围,而且森林里还住着十分美丽的精灵。”
“这倒是不假,那些精灵唱歌很好听——这种独特性某种程度上有点像你们的人鱼?”
“看来卡米拉已经为你介绍过不少风物了。”两人走到城堡附近时,阿芙拉停下来看着他,“今天太晚了,原谅我不能亲自带你游览学校。谢谢你送我回来。”
他讨价还价:“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有了一次能请你带我游览霍格沃茨的权利?当然,是在你方便的时候。”
“当然可以。”阿芙拉答应了他,思忖过后还是决定说得明白点,“不过我想,这种约定的意义仅限于朋友的范围,对吗?”
她的直白让科尔温怔了一下,他继而失笑:“你要听实话吗?我不得不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这就仿佛一个妄图行窃的人只是拟定了行动草稿,却已经被判了死刑。这着实有点打击人,而且你让我感到好没面子。”
她看他的神情充满趣味性:“我让你感到自己的魅力大打折扣了吗?不过我话还没说完。这不是你的问题,只是我自己现在没精力考虑这些,而且……”
不等她说完,科尔温就打断了她:“是因为你以前那个未婚夫吗?卡米拉和阿布都跟我说过,我大概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你认为你们真的合适,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是你们现在都已经——抱歉,我无意揭开你的伤疤,只是想表明你有权开启自己的新生活,而我也不惧怕成为那个为你打开下一扇门的人。”
“这事恐怕不是这么简单。说实在的,如果我们现在都仍然处于青春期,烦恼的事只是明天上课要交多么长篇大论的作业,或许我会愿意和你试试。可是你我都知道,现在开启一段新生活同时是意味着什么。”
科尔温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真倾听和思考的表情,这还是阿芙拉第一次看到这人摆出一副老学究般严肃的脸。说真的,这样子不太适合他,仿佛他天生就应该去追逐那种玩世不恭、浪漫不朽的生活。
“我不知道阿布有没有跟你说过一件事。在我入学不久后,我曾和他被分到一组进行魔药实验,然后中间出了差错,他为我挡伤后进了圣芒戈,我认为我有义务履行一下陪伴的责任。他的父母很快赶来了,我想你很熟悉他们——苏珊娜非常得体地对我表达了陪阿布去医院的感谢,然后有意无意地告诉我,阿布在家族中的角色很重要,他是要负责延续纯血血统的人。”
阿芙拉回忆这段往事时,心情依旧一言难尽:“我们当时才只有十二三岁,而我根本就没想那么多,我相信阿布保护我也只是出于正常人在危机面前下意识的反应。你能明白我想说什么吗,莱斯特兰奇先生?”
她最后特地换上了正式的称呼,话中深意昭然若揭。
只是科尔温拒不接招:“我只能说阿布和卡米拉都很幸运,恰好遇到了适合彼此的人。除此以外我还有另一件事要说——假如我只为家族而活,当初全家迁往英国时我就不会坚持留在布斯巴顿完成学业。”
阿芙拉并不认同他的观点:“或许有的事可以妥协,有的事则永远不能。”
他挑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