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她前几天做的事应该是成功蒙混过去了。
她很难在里德尔眼皮底下藏东西,如果原样将维尔塔宁带给她的试剂瓶藏到某处,风险就太大了。到时万一被里德尔发现,他只消看一眼就知道那是什么。
所以,阿芙拉将瓶中残留的液体烘干成粉末,转移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化妆品盒中,同其他的化妆品放在一起。至于试剂瓶,也被她弄成了碎片,趁着去厨房闲逛的时候扔到了垃圾袋中。
那只试剂瓶上附着有特殊的遮光魔法,而且看起来是被加固过,即便最大程度弄碎,万一被里德尔注意到,难保他不会将其复原。但负责检查物品的食死徒大概率不会注意到这些,即便垃圾袋被翻查,阿芙拉也打赌他们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她都做到这个地步了,里德尔要是还能发现不对劲,她就要怀疑他的占卜术走向巅峰了。退一万步说,就算哪天东窗事发,他要追究起来,这事好歹牵连不到那些厨师身上。
在她行动受限的日子里,总算还是完成了一件事,这让阿芙拉不至于太难受。
里德尔一连一个多星期都没有回来过,而莉莉安则遵守了她们的约定,尽可能在里德尔允许的范围内为她带来可供打发时间的读物。
在最新的时尚杂志封面中,出现了一条让阿芙拉感觉很熟悉的裙子——和那条被她烧掉的酒红色礼服裙很像,但也不完全一样。封面上的裙子花样设计更繁复,裙摆则特意做成参差不齐的式样,边缘用黑纱和染料装饰,一眼看上去像极了被火燎过。
莉莉安带杂志来的时候一脸兴奋:“小姐,这本杂志里有你的照片!”
阿芙拉翻开杂志内页,果然看到她在酒会上的照片,不知被谁拍了下来。她本意没想那么多,只是想拖克莱尔一起下水,再顺便搅一搅局而已,何况她现在想起来,那天晚上确实喝得有点多,做了很多不过脑子的事。
但是那天以后,伦敦城中却掀起了新风尚——一种被称作“烈焰玫瑰”的裙装流行开来,很快又传向整个英国。
那些好面子的贵族小姐中也偶有叛逆者愿意尝试新风格,不过比起麻瓜,这种特立独行的裙子在女巫中可谓是大受欢迎,阿芙拉身上那条裙子的设计者也一夜走红。
阿芙拉哭笑不得,只能感慨世事难料,人真是永远无法预知明天会发生什么离奇的事。
莉莉安却很认同设计师的审美:“小姐,你穿那条裙子真的很好看!就算烧了也好看,反而更有特色了!”
阿芙拉为自己可惜:“反正我也不出去,否则没准还能接受下专访呢。”
莉莉安见其他人没有注意她,悄声问道:“虽然我不知道先生为什么不让你出去,但是小姐你……没有试着同先生商量过吗?我觉得,只要是你提出来的要求,先生可能不会立即答应,但他应该会考虑的。”
“你哪来的错觉?”阿芙拉终归认为莉莉安年纪太小,想事情也很简单。
不过她也没说错,有些要求,阿芙拉会和里德尔提,只不过不是现在。
莉莉安为她携带杂志将近半月,它们已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叠成厚厚一摞,倒是显得这冰冷偌大的旧宅终于有了点生活气息。
不知道还要在这里住多久,反正里德尔平时也不怎么回来,她是很想将居住环境改造得再合意些的。下次见到他时,得和他提一提,叫人买点东西回来应该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阿芙拉盘算着。
她没想到,见到里德尔的时刻会来得这样快。
晚饭刚刚做好,大雨在滚滚雷声中倾盆而落。阿芙拉依旧胃口不佳,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她本来是想看杂志解解闷的,但周围烛光太暗,结果看得人越来越困。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庭院里传来,紧接着是维尔塔宁和托马斯先后进来。
维尔塔宁远远看到阿芙拉,急匆匆地说道:“里德尔马上回来,他今天心情非常差,你把握好分寸。”
托马斯并未阻止她向阿芙拉透露情报,看上去是两人商量好的。
雨腥气中混着浓郁的铁锈味,阿芙拉警惕地皱了皱鼻子:“发生什么了?”
这中间托马斯回来过,前几天他还说过,为了彻底促成霍华德和里德尔的合作,马尔福特地将生日宴提前了些,以此为借口邀请了不少贵族名流。鉴于前两次的不欢而散,里德尔似乎打算在条件上做些让步。
不过阿芙拉认为,那种让步不足以将他激怒到这个地步——甚至维尔塔宁和托马斯要特地赶在他前面回来通知她。里德尔是能预料到谈判这个结果的,否则早在阿芙拉搞砸酒会的那天晚上,他就应该发作了。所以,一定还发生了别的事。
“他受伤了。”维尔塔宁也不好当着托马斯的面透露太多,“别问那么多,总之今晚谨慎些,我可不想忙到半夜再被叫回来给你配药。”
“里德尔受伤了?谁能伤到他?”阿芙拉吃了一惊。
“本来受伤的人应该是艾略特,但或许是对方将咒语放偏了。”维尔塔宁说完这句话,他们就听到门外传来新的响动,这让她机警地闭上了嘴,和托马斯一起退到一边。
阿芙拉抱臂站在大厅中,本想主动说点什么,但里德尔面色阴沉地走进来,同她擦肩而过时连眼神都没有斜一下,周围的空气也仿佛一瞬间冷却下来。
他身后没跟着其他人。
在他一言不发脱外套时,维尔塔宁谨慎地开口道:“我去配些药来吧。”
但里德尔只是抬抬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他的伤在肩膀处,大片血迹洇开在衬衫上,触目惊心。
尽管如此,维尔塔宁和托马斯也没有要违逆他的意思。两人恭敬地鞠了鞠身,同阿芙拉的视线短暂交汇过,便一同离开了。
沾血的外套被随意地扔在一边,里德尔则走到酒架旁边,开了一瓶陈酿龙舌兰。
酒精遇上血液的味道,冲撞出一种裹着血腥味的浓烈辛辣气息。
这种自虐般的行为曾不止一次地在他身上上演,不过比起单纯的情绪宣泄,阿芙拉会认为里德尔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印象深刻——只要牢牢记住现在经受的这份痛苦,往后就会想方设法避免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