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仿佛开了窍,躲在门外一声都不吭。
马尔福汗如雨下,度秒如年——现在上刑的人轮到他了。
终于,他忍不住找了个话题:“霍华德那边,我会甄选合适的人继续跟进,免得他……过于提前地发生意外。”
里德尔半晌没有回应他。
直到他将一杯龙舌兰饮尽,又添满一杯,并冲他抬抬酒杯道:“一直以来,你都做得不错,阿布。或许等这笔生意尘埃落定后,你我可以考虑更深度的合作。”
他冷冷地弯着嘴角,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马尔福是熟悉这种表情的,这通常意味着里德尔接下来要说的不是什么好事。
因此,他没敢立即答应,只是绕着圈子说道:“那么,愿霍华德手中的项目能顺利进行。”
他原以为里德尔会就这个话题上再说几句,或是像以往一样借题发挥地发上一通怒,但里德尔没有再同他多说一个字。他无法通过里德尔的言语或语气去揣测更多的想法,这反而加剧了他心中的不安。
暴风雨前的宁静总不是什么好事。
“伊诺克,替我送送客人。”里德尔说完,留给他一个上楼的背影。
托马斯闻声而来,冲马尔福微微颔首示意。
让托马斯替他送客,在旁人那里总不是什么好兆头,在马尔福这里当然也一样。不过他倒不至于像艾略特那么惶恐。
一者,他不像艾略特和托马斯,身上都有里德尔亲自烙下的黑魔标记,所以自然也无法接受里德尔的传唤后自行出入私宅,托马斯大多数时候都是负责接应他的人。二者,利益的联合总比其他因素稳固得多,他相信里德尔不会在短时间内把事情做绝。
至于他能趁这段时间为自己铺设多少后路,退潮时又能留住几分把握在手,那就是他马尔福的本事了——以往他认为,这并非急于考虑之事。不过现在看来,局势的变化似乎在悄然之间已有预兆。
他转身向外走,在逼近庭院边缘时被托马斯拦住:“阿布。停下,你不应该再往外走了。”
今夜的铁门没有封锁,但无形的禁令正限制着他的去路,他知道。马尔福盯着眼前人为划分的界限,忽而笑了笑。
托马斯不明白他在想什么,说出口的话既是警告也是奉劝:“你今晚不该试图挑衅里德尔。”
马尔福恍然:“原来是我在挑衅里德尔?多谢你的纠正,伊诺克。”
“……不管怎么样,你的态度很危险。你应当更平和些,尤其是在目睹布奇的境况之后。”托马斯认为他太过自信了,“别忘了,在里德尔眼里,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困兽。”
“困兽有困兽的好处,只要认清了围栏的边界,就能预设事件的走向和兜底的对策。”马尔福将踏出铁门的一只脚收回来,“可偏偏有这样恐怖的事——世上有些东西能缚人于无形。”
托马斯皱眉:“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像你真的以为困住盖勒特·格林德沃的是一座名为‘纽蒙迦德’的牢笼,就像这世界上的诅咒不止书本上告诉你的那几种。”马尔福不欲继续解释下去,他在托马斯微微疑惑的眼神中同他一起离开了庄园。
阿芙拉洗完澡出来时,托马斯已经回来了。他在楼下,清理着刚才遗留的血迹和现场的一切混乱。
阿芙拉已经将刚才沾了血迹的衣服处理过,她下楼时的缓慢和茫然似乎在向他传递着某种讯号——在被密切监视的日子里,坚强如她也会有想要喘口气的时候。
至少,在和托马斯相处时,他不会将她的一举一动都巨细无比地汇报给里德尔。
“你还好吗?”托马斯问。
阿芙拉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将意识放空。
不想和别人交流,不想承受里德尔的猜疑和怒火,甚至不想面对她自己。想去一个连灵魂都不存在的地方,变成一种无知无觉、没有意识的存在,彻底和尘埃融为一体。
托马斯不再打扰她,在给地毯施完清洁咒语后就准备离开:“味道要过几天才能散,你可以去楼上待着。”他原本要走,略微犹豫后又扭头问,“或许你还没有去走廊尽头看过?”
他说的是从一楼楼梯旁绕过去的一条小走廊,那里头原本有个小型书房。阿芙拉在刚才下楼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那里面亮着灯,以往那边是不会有人去的。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她眨眨眼,机械地对他说:“里德尔不会高兴看到我到处乱跑的。”
他十有八九也知道她去过琴房,只不过那间房间实在太过陈旧,而里面除一架跑了音的钢琴歪又别无他物,所以他只是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但托马斯却摇摇头:“你应该去看一下。”
那里有什么?她不知道,但也不是很好奇。
阿芙拉疲倦地起身,看着托马斯准备离去的背影,忽然叫住了他。
“你真的准备一直这样下去吗?”她问。
“你在问我?”这让托马斯感到错愕。
阿芙拉定定地看着他,显然说话对象只有他一个:“我知道里德尔救过你的命,或许你也很认同他的领导方式。但也许有一天你也会有自己的家庭,你会成为别人的爱人、成为一个父亲,到那时……伊诺克,你还会愿意让自己的家人生活在这样的境况中吗?”
托马斯沉默不语。
说实在的,里德尔对他并不算差。他也从不会违逆里德尔,反正,他只要做他锋利的一把刀就是了。可是,他不是不知道里德尔是怎么对别人的,他清楚里德尔许多堪称惨绝人寰的手段,也在他的授意下让许多人成为威胁到他们亲人的筹码。
他也会有这样的一天吗?里德尔眼里所谓的“特殊性”能持续多久?
托马斯想不到头绪,但他也知道,在一切真实地发生以前,预设人性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如果真的加以引导,没有任何人的人性能经受住考验——这也是里德尔教给他的。
所以,他只好诚实地说:“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阿芙拉轻声叹息,随后向幽深的走廊尽头走去。
门虚掩着,她抬手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