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格林德沃老宅中草草用过午餐,穆勒和维尔塔宁却不急着走。他们一致提议在大雪停下来以前,不如再歇一歇脚。
“没人知道这雪会下到什么时候。”阿芙拉说,“而且壁炉也不好用,这里实在很冷。”
他们手边连柴火都没有,取暖都很困难。
三人无所事事,阿芙拉试图打探消息,于是同穆勒闲聊:“既然都回来了,你要不要顺路去祭奠下你妹妹?虽然时间可能不对,但下次要过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穆勒却表现得兴趣缺缺:“还是不必了。今天天气太差,怎么好劳烦您奔波呢。”
“你可以自己去,我们在这里等你就好。”阿芙拉真诚地表示道。
但不知是因为他不放心让她们两人单独呆着,还是出于别的原因,总之穆勒三言两语地敷衍了过去,并不打算再讨论这件事。
老宅中重新归于寂静,阿芙拉百无聊赖地走动着,到处打量。
她这才注意到,维尔塔宁手边挂着一只伸缩袋。阿芙拉在来时的路上没发觉——当时她由于惦记着接下来的计划,精神一直很紧张。
“我们当天往返,需要带这么多东西,以致于你还要用伸缩袋来收纳吗?”阿芙拉问道。
维尔塔宁并未正面回答,她维持着一贯的傲慢姿态,简洁吐字:“杂物而已。”
阿芙拉心想她实在太会做戏做全套了,这几句下来确实不是一般的气人。
阿芙拉兴致缺缺,索性返回窗边去站着,一言不发地看大雪倾落。
他们早上出发时,高地上的雪势也像这里一样大。不知现在那里的雪有没有停,她已经分外想念卧室里温暖宜人的壁炉。
又在这里消磨了一个多小时,阿芙拉再也忍不了了,她提醒道:“现在如果出发,回去时也已经要天黑了。但要是再不走,可能就真的要深夜才抵达了。”
另外两个人却像说好的一般,没有一个人愿意给她确切的答复。
“你们不走?那我自己走了。”阿芙拉已隐隐有种预感,她觉得穆勒和维尔塔宁必定有事瞒着她,而这和里德尔的某个计划有关。
“您不能独自行动,夫人。雪势这样猛,这很不安全。过一会,伊诺克会来接应我们。”万不得已之时,穆勒说道。
维尔塔宁瞪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责怪他不应该这时候将托马斯供出来——以阿芙拉的敏锐度,她会很容易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
果然,阿芙拉返回客厅后,犹豫了几秒,忽然问道:“为什么伊诺克要来接应我们?”
穆勒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显然此时一切已覆水难收。
“艾略特生死不明,阿米克要带人留下来看守庄园,维尔塔宁和你同我在一起,那么里德尔身边的亲信人便只有伊诺克。为什么他会来接应我们?”阿芙拉死死盯着穆勒,一字一句地将那句话又问了一遍。
“我就说里德尔怎么前天突然松口允许我来柏林,这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吧?他怎么和你们说的?如果一切顺利,伊诺克就来接应我们回去,而反之如果他没来,你们就带着我逃跑?”半晌等不到回答,阿芙拉已猜出了事件大致的脉络,然而这背后的真相令她惶惶不安。
“是这样吗?”阿芙拉从穆勒嘴里问不出什么,她走到另一边抓住维尔塔宁的手腕,又问了一遍,“到底是不是这样?”
维尔塔宁拒绝正面问题:“您应该先冷静下来。”
这完全在她们的预料之外,维尔塔宁恐怕也是今天才得知这个计划的,她的身份则必然导致她在某些事情上要进行自己的抉择,而不是全然听从阿芙拉的交代。比如在这个计划中,她显然不能放任阿芙拉冒着生命危险回去,所以她也只能遵从里德尔的吩咐。
但在阿芙拉的立场看来,有很多事情远比她自己的命更重要。
“他要和谁交锋?”阿芙拉知道这其中必然涉及生死攸关的抉择,“魔法部不会这么快就有动静,是他给谁设的局吗?他总是喜欢做这种事——”
“我不能透露。”维尔塔宁坚持道。
无论是从保护阿芙拉的角度,还是从在穆勒面前演戏的角度,她都不应该轻易透露这个计划,即便她自己知道的也只是其中一部分。
“他不能死。”阿芙拉紧紧攥着她的手腕,让她感到那里的骨头发痛,又逐渐发麻。
阿芙拉长时间在病中,本不应该有多少力气,可维尔塔宁发现,她此刻竟然难以挣脱她的手。
维尔塔宁重复申明:“我所做的仅仅只是听从他的吩咐而已。除此以外,不是我该关心的。”
阿芙拉全然听不进去。除了魔法部,她想不到里德尔的挑衅对象还有谁。
可她的计划还没有完成,她托埃德琳·阿米克带给邓布利多的口信还没有得到回复——她不明白,难道是邓布利多没有和忒修斯及时互通消息吗?
也或许是里德尔的某种举动将忒修斯逼到了绝路,一切都有可能。
不管是哪种可能,里德尔都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殒命。
她让他喝下了固魂魔药,只能为他今后制造魂器的行为形成阻碍,但仍不知道他有没有已存放于世的魂器。假如他又要借此脱身,那她的后续行动怎么办?
他们之间缔结了血盟,彼此有所牵制,维尔塔宁带回来的物品她才刚刚拿到手几小时……只有稳住目前的局面,她才能设法继续制造机会。
如果里德尔在这个时候借助魂器脱身,她前面几年的所有筹备都将付诸东流。他可以涅槃重生,他可以东山再起,那她呢?
到那时,她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难道是里德尔发现了不对劲吗?所以这是他故意设的局,目的就是将她打个措手不及?
阿芙拉不能相信,也不愿相信。至少从她的角度看来,她的一切行径已经潜藏得足够深,里德尔再厉害也不是神,他没有上帝视角,不可能谋算到这个地步。
——可是万一呢?
无数个疑问和猜测都像是塞入邮箱爆满的信封,不断地填塞着阿芙拉的大脑,让她的脑子几乎炸开来。
话到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