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宋廷晏叫醒时,苏瓷尚陷在纷乱芜杂的梦中无法清明,夏日的蝉叫、风扇的转动,仿佛还在耳边聒个着不停
直到苏瓷惊觉,那双比少年宋廷晏还要幽深锐利的眸子正悬在眼前,几乎让她一眼就看到了他瞳孔中小小的自己。
苏瓷这才猛地打了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她竟然在宋廷晏的车上睡着了!
宋廷晏将俯下的身体直起,神色自若地拉开与苏瓷之间的距离,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把玩着钥匙扣,轻描淡写地评价:“睡得挺熟。”
“不好意思……”
苏瓷尴尬地将塌陷在座椅里的身体挺直,又遮掩般地胡乱捋了捋发丝,心中很想立刻逃离开这个狭小的空间。
她伸手解开安全带,在准备下车前,看到自己身上还披着宋廷晏的风衣,又连忙脱下来,顺便妥帖地整理好。
“宋总,谢谢您送我回来,衣服我就放这里了。”
自认礼貌和细节都做到位的苏瓷,推开门,走下车。
回身关门时,正待再补充一句客套的告别语,车内的宋廷晏微挑起双眉看向她,下巴点向副驾驶上的风衣,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质问,“这衣服你不该帮我处理干净吗?”
苏瓷心下正为快要结束的尴尬而泛着微微的松快,闻言脸上的表情不由僵了几分。
她讪讪地将衣服重新拢进自己怀中,“不好意思,那我先拿走,洗好再还给您。”
宋廷晏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听在草木皆兵的苏瓷耳中,便感觉宋廷晏好像有点不高兴。
“那您路上小心。”
走完最后的客套话流程,苏瓷关上车门。
出于礼貌,她又站定在路边,打算等宋廷晏的车开走后再离开。
纯黑色的高大SUV已经重新发动引擎,在苏瓷以为即将绝尘而去时,车窗再一次降下。
宋廷晏坐在车内,侧头看向她,似乎在审视或揣测着什么。
“既然有男朋友为什么还要去相亲?”
“什么?”苏瓷一愣,他怎么知道?
“抱歉,今晚在病房外不小心听到了你和宁老的对话。”
苏瓷无言应对,她的私事好像并没有跟宋廷晏解释的必要。
一只夹着名片的手从车窗内探出,“衣服处理好,给我打电话。”
“好。”苏瓷上前接过名片。
车窗在眼前上滑关闭,宋廷晏似乎又看了她一眼,才踩着油门离去。
苏瓷站在马路边,一手挂着衣服,一手拿着名片,头脑一时有些凌乱,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为了这件衣服,她还要跟宋廷晏再见面?
秋夜晚来的风好像也很凌乱,将发丝吹到额前,又遮住了眼。
苏瓷习惯性地抬起挂着风衣的右手去拨头发。
淡淡的草木气息又盈在鼻端。
就像打开了某个闸门,苏瓷终于抓住了关键,串联起整晚发生的事——
咖啡厅前那个与她擦身而过的人是宋廷晏。
既在同一地点,自然也围观了她与任为志之间不愉快的相亲。
所以当她在街头被任为志拦住时,宋廷晏便也顺手帮她解了围。
而病房里的那场会谈,则让他发现自己对外公撒了谎。
苏瓷再一次被挫败感包围,短短一个晚上,似乎她所有的不堪都被宋廷晏看去。
曾经,她也耀眼骄傲,与他各自站在两个金字塔的峰顶,遥遥相对,暗暗相争。
即使面对他的厌恶,她也可以淡定坦然地不去在意、不予理会。
现在,却好像身在尘埃。
*
事实证明,人一旦忙起来,那些关乎面子的情绪就都不重要了。
览世博物馆虽说只是一家民办博物馆,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占地4000多平米的三层仿古建筑,让它成为城市里一处独特的所在。
这里主要以收藏和展示唐、宋、明、清的陶瓷及陶瓷残片为主。因地处南江流域,同时也肩负起研究、保护以及弘扬南江流域古陶瓷文化的责任。
苏瓷的主要工作就是鉴定每一份流进场馆里的藏品。
不过平日里并不是总能有新的藏品流进来,因而大多时候,她还是比较清闲的。
但最近,博物馆开展了一项公益活动,面向普遍民众,免费为其鉴定家里民国时期的陶瓷。
南市因在南江流域中有重要的历史文化地位,因而南市地区的民国时期陶瓷也是南江流域古陶瓷文化的组成部分。
由于这段时期各窑口瓷器产量相对较少,在市场上比较稀缺,所以还是很有历史意义和收藏价值的。
博物馆主办这次活动,目的也是为了丰富该时期的研究资料。
苏瓷开始忙碌起来。
即便她知道自己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这里,仍然认真地对待每一项工作。
南市曾是有名的民国城市,那些依然住在巷尾里弄的人家或多或少都有些上一辈传下来的老物件,最多的就是林林种种的碗盘碟、罐盂坛。
苏瓷每天都在和这些坛坛罐罐打交道,可惜大多都是粗制仿制滥制,真正有收藏和研究意义的几近于零。
这样一忙起来,苏瓷便顾不上许多,再加上要接送小炎上下学,以及去医院照顾外公,她几乎都快忘记要还宋廷晏衣服这件事。
还是洗衣店打来电话,问她怎么没在规定期间取走衣服,苏瓷才发现,距离约定好还衣服的时间已然过去整整一周。
这一天,自然也是忙忙碌碌,无所发现的一天。
在临近下班时,馆长的爱人邹雪梅赶了过来。
邹雪梅大约五十多岁的年纪,因不喜染发,又长得丰润白皙,和刻意扮年轻的同龄人比起来,格外有一种慈眉善目的味道。
她一过来就直奔苏瓷。
“小苏,上次的事真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我那老姐妹儿竟然那么不靠谱,她没说清楚你的工作也就算了,还把你介绍给一个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