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沂抬眉看着她,但是视线却冷了下来:“我被说得如何不堪,母亲为何让我闭嘴。因为污着您的眼了对吧。不过您也无需担心,我马上就到云家去了,这些话啊,我还能听上十年,二十年,若我能活得长久的话,还能听一辈子。”
“孽子。”佟林纾气得脸都红了,再一次举起了手,一旁的陈文以突然道:“够了,你们可曾将孤放在眼里。”
众人这才惊觉到太子的存在,连忙屈身行礼。
佟林纾也不得不行礼。但陈文以越过她,走到了裴沂面前,伸手将裴沂扶了起来。
一刹那关于之前的谣言在众人心中泛开了。都道裴云两家要议亲,却忘了太子也曾给裴府送过礼,甚至那些被说为荒谬的传闻。裴云两家议亲,便是大皇子一脉怕阆王府势利倾斜而做出的干涉。云家闹得太凶了,以至于大家都忘记了陈文以对裴家女眷的态度。
如今见他这般模样,一些人更是觉得传言是真了。
云老夫人更是抖得都快昏过去了。云家为何能与裴家结亲,还不是缃贵妃压着,佟林纾和阆王不能拒绝罢了。如今闹成这样,这婚事如何能成。说罢她更加怨恨的剜了云暮卉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十一,孤问你,你可愿意与云家结亲。”陈文以的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字的敲在了众人的心上,就连刚刚赶过来的人也因这话惊得站在了门口。幸好此时无人顾及到他。
裴沂抬头便要去看佟林纾,陈文以却挡在了她的面前道:“孤问的是你,你应知若真去了云家,这日后的蹉跎就不好说了。”还未嫁都已经如此羞辱了,可见过去之后会是如何模样。更何况观佟林纾的模样,日后也定不会护着她。
裴沂沉默了,一时间院子里一片沉寂。
“这是发生了何事,为何都在这里。”肆无忌惮响起的声音只能是大皇子陈末以。他信步走了过来,瞧见站在外面的儿郎们又瞧见了围了一院子的女眷们,不由得一边走一边发问,但内心却冷了下来。
“皇兄来得迟了,未曾尽地主之谊呢。”陈文以回头笑道。
“这倒是为兄的不是了,改日定寻几坛好酒亲自招待三弟。”陈末以爽朗的一笑,瞧见一众肃穆的人便道:“这是为何啊?”
“不过是女娘之间的小别扭罢了。”陈钰道。
这亲事是大皇子和缃贵妃的意愿,今日除了为她之外,也有让裴云两家商议的心思,若毁在这里,怕是不好了。
“这涉及终身大事,如何马虎得了。”陈文以不以为然,并不想息事宁人。
陈钰大事化小,但也要有人配合。陈末以一眼瞧见萧不离,对他站在裴沂身后甚是不解:“不离,原来你在这里,为何这般模样?”他比着萧不离淋湿的衣摆问。
“方才裴娘子的镯子掉了,我下水帮他打捞,不想让云家娘子看见了。”后面的话不需要说,陈末以便能猜到一些,他冷冷的看了云老夫人一眼,只一眼,云老夫人便知云家完了。
“竟然还有女娘敢编排不离。谁人不知萧将军从不近女色。”陈末以笑,但笑不达眼底。
他这一来,陈文以适才的问话也被打断了。众人也松了一口气,原本以为此事就这么过去,却不曾想萧不离道:“我名声倒是无妨,只是事关女娘名声,着实过了一些。我听闻裴家和云家只是尚在议亲阶段,还不到谈婚论嫁吧。”
虽说未下聘也未定亲,但是缃贵妃赐婚,成亲是早晚的事情,谁会去在意这些。但萧不离偏偏提了出来。
“既然只是议亲未下聘也未定亲,其实与陌生人无异。那云家为何要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一个女娘身上。你说你家兄长疯了,可是十一娘子吓的。你说你家母亲病了,可是十一娘子气的。你说十一娘子命不好,那你家可曾死了谁,还是你想你家的谁死。你这般咒骂十一娘子,可是笃定你三兄将来一定会死呢。”萧不离停了一下又道:“既不曾下聘又不曾定亲,就算十一娘子与人私会又与府上何干。”
一众人皆被萧不离的举动所惊到了。陈文以默默的笑了起来,他就知道萧不离岂是可以随意被人欺辱的人。在边关人人惧怕的萧将军怎么可能回了王城便变善了呢。连他在边关呆了三年都未能从他手下分走一兵一足,难道就凭这月余,他便从猛虎变成了温吞的绵羊吗?
“不离所言甚是,这诬蔑官员可是大罪,云家家教不严,其父也应一道受罚。”陈末以话音刚落,云老夫人便晕了过去,众人又是一团乱。而借着这个机会,陈文以凑近裴沂道:“孤说话算数,但凡你不想,只要你告知于我,这亲事便成不了。”
“谢殿下好意,女娘婚事向来父母做主,更何况就算没了这云家,也还有李家张家甚至何家。”都一样,糟糕的不是云家,而是她的命。
“也不一定,你总能遇到愿意对你好的人,或者能对你好的人。”不是谁都能得萧不离的另眼相看,也不是谁都能被萧不离相救,更不是谁都能让萧不离不顾颜面下水打捞东西的。有些事情当事人不知,但旁人却能看得分明一些。
裴沂不知为何望向了萧不离。萧不离此刻正与陈末以说话,说的无非是让他快点去换一身衣物,以免得了风寒。见裴沂望了过来,微微点了点头。裴沂有那么一瞬间想跟陈文以说我不愿意,我不想与云家结亲,云家也好,何云初也好,她都不喜欢。但她什么也没有说。
好戏落幕,众人也悉数散去。也有人这时才发现了站在外面的何云初。一时间同情也好戏谑也好,目光都不经意的从何云初身上扫过了。
裴恒是与大皇子一道过来了,虽不知事情经过,但看何云初的目光也充满了不满。
何云初就那么站在那里,眼中除了裴沂什么都没有。他不知云暮卉会如此也不知母亲对裴沂的怨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但很多事情不是一句不知便能盖过去的。幸好还未议亲,幸好还未下聘,幸好他还未陷下去。
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佟林纾和裴沂走了过来。他想上前,但佟林纾压根没看他。裴沂倒是看到了他,只是那一眼让何云初却步了。因为那一眼没有任何表情。不是质问为何你既然在却不露面,也不是质问你云家为何如何。正因为没有表情,他才知道裴沂从未把他放在心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