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朱元安怕也是来当说客的,至于游说之事便不难猜出。
这是元安第一次踏入将军府的书房,他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兵戈铁马的武器库,却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青山绿水,初进入,正面迎来的就是一张两尺方台,台面收拾的很整洁,方台上的御用墨尺格外惹人眼,墨尺下压着一张白色宣纸,上面只画了点点梅花形状还没有枝丫,拓金笔墨摆于侧干净整洁,却像是从来都没用过的模样,方台左侧则是两人高的翠竹盆景,方台后方一步远是雕花龙纹椅,椅子后面的墙上是一幅偌大的竹山画,画里是一一匹骏马肆意奔跑的景象。
方台右侧五步左右垂帘后方是一整面墙的古书架,书架上没有想象中的冷兵器,全都是古瓷花瓶、名玩、玉器,书架最左侧有一把紫檀躺椅,上面印着飞龙之景,很显然也是御赐之物,正中央则是并齐摆着两个规矩的四方太师椅,搁在中央是一个高台小几,上面摆着青瓷茶盏,盏中冒着热气。
看到此,元安的心里又有些酸溜溜的,回想起前世的自己那简陋又空荡荡的书房,只觉得自己那十年将军切实是白当了一场,寒酸的丢了祖先的脸面。
再看另一侧的墙壁,则是各大世家的字画,每一幅都是栩栩如生价值连城,一顶大缸已经被塞满,还有些许散落在地上或是随意摆放在矮榻之上,元安啧啧叹息数声:当真是暴殄天物!
“咳……”
敬安王背手站于书架右侧,虽没有露脸,但那气势也不容小觑,可偏偏朱元安东打西量的就是没看到他一样,转眼就去研究那些字画,边瞧还边啧啧叹息摇头,瞧完之后又转去梨花窗前,对着外面的大株梨花夹着芭蕉连声叹息。
“多日未见,贤侄竟也能赏识这般文人雅趣之景,想必在将军府受益颇多”
沉稳厚重的声音传来,元安压住心中的酸楚,回身正好迎上一双洞察世事百态的漆黑双目,那双眼仿佛有灵气,一眼便能瞧出他隐藏在躯壳之下的灵魂,激的元安一哆嗦,抱拳躬身行过一礼,却并未开口唤人,礼数虽不雅正但也无错处。
“往日的世家猴子,今日到是规矩了,想必是将军府内教导有方”
此话当然是暗指朱元安被抽鞭子一事,司马元白的那一鞭子当真是抽在了整个元安国人的心坎里,放眼望去全国上下怕是没有一人敢动手抽打国孙的。
如若此时站在此处的还是原主朱元安,是指定听不得这些话,当下就耍混起来,但元安不同,他本就内敛沉稳,即便真听出什么揶揄之意也会隐着不发而是静待良机再做回击。
朱元安的沉默却让敬安王误以为他是真得了将军那一鞭子的教训,便转头夸奖起来,“瞧这顽劣猴子,在司马将军这养的倒像是个真的世家子了,着实让司马将军费心了”,此话说的好像朱元安是他的亲孙子。
司马元白的脚跟还没立稳,突兀的被这样夸奖一翻,当下双腿有点发飘,“王爷谬赞,本将军什么也没做,全是朱小公爷自身之劳”。
哈……元安忽而就笑了,虽很隐忍但还是逃不过两人的眼,敬安王整个人都冷了下来,司马元白则是蹙紧眉头。
这官场上的弯弯绕绕元安见识的多了自然就不惧,可身为朱元安的他此时应当是个跳戏的猴子,任人嘲弄和贬低,却没想到寥寥数语却能激起他的自嘲,如此也证实了朱元安本非纨绔,实则是装出来骗骗那些暗桩子,好让世人都以为元安国的国孙是个草包不能继承大统。
敬安王膝下有六个儿子,最大已是士大夫之职,最小还在国院进修,孙子也有五六个,当真是子嗣繁茂,且个个都是良才名将,如若没有这个草包国孙顶在前头,他的儿孙中且会出一个登上太子之位也说不定。
“本将军还未正式给敬安王见礼,礼数不周还望海涵,本将军常年征战塞外,这中原的礼节几乎忘却,还望敬安王不要见怪”
他此话的目的也在提醒朱元安面前之人的高贵身份,可朱元安似乎无动于衷,嘴角的笑意虽收敛,手中的小动作却是没停,眼见一副墨宝在他的摆弄下即将支离破碎,想他是将这副丹青当做了泄愤的工具。
“无碍、无碍,前司马将军乃本王至交,如今能又出一个大将军,也是祖上荣光,本王也替他欣慰”
大义之词说的冠冕堂皇,实则还是在敲打司马元白,元安嗤之以鼻,这样貌似弥勒的豺狼虎豹他可是没少见,表面上处处都是在为你着想,实则不然,偏司马元白还很配合。
而他一个堂堂王爷能亲自到将军府来,想必也不单是为了见朱元安是否安好这样简单。
“来人,换茶”
突然就转变的语气到是令敬安王再无话可说,又把矛头指向了朱元安,“贤侄倒还在怪本王未允你与正荣交往之事?”
赵正荣是敬安王的孙子之一,性格也是顽劣,年纪又与朱元安相仿,两人又都在国院求过学,关系自然要好,却被敬安王知道二人来往后找着由头罚过几次便再也没跟朱元安有过深交,照理说朱元安对此事确实应该耿耿于怀,这样他对敬安王冷淡的态度也解释的通,依照朱元安的秉性是理也不会理敬安王的,如今能当面不发作已经算是给了他莫大的面子了。
可他们哪知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已经早已不是真的草包国孙朱元安!
“王爷深明大义,元安本是无用之辈,劳烦王爷惦记,这将军府的待遇极佳,规矩破是礼正,本小公爷受益颇多,也是将军教导有方,怕是还要在将军府里赖上数月才是”
他一边说,还一边对着司马元白挤眉弄眼,完全没有一个认真的态度,话却无遗漏,让人挑不出错处,司马元白对着敬安王再次行礼,挡去了暗笑的眉眼,“是小公爷本就通透,无需教导,只年岁尚浅性子顽劣了一些罢了”。
朱元安不过适才十六,还没有过成人礼,正是上蹿下跳的年纪,又有什么错处呢?
“将军言是,是本王多虑”
“王爷还是请上座,茶已换过”
司马元白毫无声色的把敬安王引到上座,自己却径自坐在侧,如此也算是告诉敬安王,他这个将军之职与他王爷身份无二。
元安还站与原处静默的瞧着,他对这个敬安王的了解还没有对司马元白的多,此时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