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卿独自坐在右侧靠走廊的位置。
左前方,苏映堤靠在沈奕辰身上,叽叽喳喳小声讨论迢水玩乐圣地,时不时还隐约传来雀跃的低笑。
目光移到左手边,席晔正一丝不苟剥着登机前买的柚子,只因初夏随意提了一句“这个季节的红柚应该蛮好吃的”。柚粒颗颗分明,经他的手含进她嘴里,四目相对,女生弯眉浅笑。
时卿从座位前抽了一本杂志出来盖在脸上,“造什么孽啊,没你们这么欺负单身狗的!”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拉上顾从舟。
不对。
他一把扯下杂志,凑到席晔跟前,“阿淮,从舟是不是也谈恋爱了?”
席晔没停下手里的动作,“嗯,去年底吧。”
“嗷,让我死了吧。”时卿瘫在座椅上,低声哀嚎。
“够了席晔,别剥了。”清甜的柚粒在舌尖爆开,和她期待的味道别无二异,“时老板这么幽默,怎么没女朋友呀?”
“他啊。”席晔打掉了时卿贱嗖嗖来拿他剥好的柚子的手,“看见了吗,这就是原因。”
初夏敛眉低笑。时卿总给她一种乐天派的感觉,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
当然,席晔出事除外。
苏映堤探过头来,“盈盈,你们到了之后什么打算?”
“我们?”初夏瞄了一眼还在埋头剥柚子的席晔,“时间还早,我们先去看看牧爷爷,你们先过去吧。”
“那行,我们直接在海边等你们。”苏映堤眼神示意,“时老板呢?”
初夏摇头,“不知道。”
“话说时老板心理素质真是不错啊,能和我们……”
苏映堤话还没说完,只见时卿拿了一个新柚子,边戳边喃喃自语,状态逼近精神失常。她瞬时哽住,随即摆摆手,“算了,当我没说。”
落地正是迢水黄昏前夕,天边隐约染上余晖淡淡的橙黄,宁和美好。
一行人刚走到出口,苏映堤就伸手招了辆出租车,把行李塞给沈奕辰,“妹夫,我们先走了啊。”
这改口速度……初夏扯住了她的袖口。
苏映堤像是没感觉到似的,反而拍了拍她的肩膀,“晚点见。”
“晚点见啊妹夫!”
席晔倒是面不改色点头,“晚点见。”
目送两人离开,席晔转向时卿,“你也先过去吧,我带盈盈去宁屿看看爷爷。”
“那我也去。”
对上席晔凛然的眼神,时卿装作不经意抬头看天,“反正我也很久没见牧爷爷了,总不能不让我去看爷爷吧?”
语气充满了“不管我就是要去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意味。
席晔没再理会,牵着初夏径直向停车场走去。
时卿还算识相,趁席晔放行李的间隙钻进了后座。
“弟妹,你们昨晚玩得还开心吗?”
昨晚……初夏垂眸遮掩那些令人心悸的瞬间,含糊其辞,“嗯,烟火很漂亮,你没去看吗?”
“哪有空啊,昨天跨年夜,几个月前就订满了。”时卿瘫在后座,长叹一口气,“打工人错过一场浪漫烟花,这不等着蹭蹭你们的补偿一下。”
他好像是老板不是打工人吧?初夏精准捕捉了话里的漏洞,但还是顺着说了下去,“那今天没人吗?”
席晔拉开车门,刚巧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解释道,“觅晚元旦当天不营业,他懒。”
时卿腾一下从座位跳了起来,“不是,说谁懒呢?那还不是……”
对上席晔警告的眼神,他没再继续,“算了算了,弟妹,有空来店里吃饭啊,准备上新几道特色菜,就过几天吧。”
席晔侧身蹙眉,“弟妹?”
“怎么,你不是比我小两岁吗?我叫个弟妹不过分吧。”时卿大言不惭,继而望向初夏,“是吧弟妹?”
“嗯……”初夏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尴尬笑笑。
“少拿她打趣。”分明是警告的语气。
“行行行。”时卿嘀咕,“见色忘友,有了媳妇忘了兄弟。”
席晔捏了捏初夏的指尖,“别在意。”
初夏摇头。她还真不是很介意,毕竟苏映堤已经先叫上他妹夫了。
他们追逐着落日赶到了宁屿。洗练过的天际被晚霞浇成了赤红橘紫的海洋,连白云都染上了五颜六色。他们笼罩在静谧暖调的氛围里,一时无言。
席晔按下了门铃。
不知是不是凑巧,开门的正是那日带初夏进疗养院的阿婆。
席晔倾身打招呼,“安院长。”
“小淮来了啊。”阿婆的眼神却停在初夏身上,仔细打量一番,“小姑娘,我记得你。”
“那天,是你来找过我吧?”
三人同时望向她,席晔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初夏点头道谢,“是的阿婆,那天多亏您的帮忙。”
都是耄耋之年的人了,阿婆瞬时明白了几分。“都进来吧,刚刚吃过晚饭,老人们估计都在院里散步呢。”
不过他们还是先去了房间。
牧礼恒果然没在。
房间不大但很整洁,色调是与窗外大海相称的水蓝色,冷调中又选用了奶油暖色,对冲但不违和。
时卿放下手里的大包小包,自顾自说起来,“好久没见,也不知道牧爷爷想不想我。”
“平时可能会,但今天。”席晔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初夏,眼里分明写着四个大字——
好自为之。
“今天咋?”时卿没反应过来,“哦元旦是吧,肯定是更想我了。”
“走吧,这屋子也没啥好看的。”时卿催促。
穿过长廊走到后院,一群老人黑压压围在桌前,牌局似是到了紧张焦灼的时刻。
牧礼恒捋着下巴,谨慎挪回了棋子,“退马。”
对方没注意到他的布局,谨慎向前移,“进兵。”
“老李啊老李。”牧礼恒的笑意味深长,将将拿起“马”后的“炮”,对面老人就一阵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