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齐人真的都不怕黑吗? 他在南羌就算是胆子很大的了,但他也是很怕黑的,小时候睡觉还要在床头点好几支蜡烛。 西域的各大氏族虽然彼此之间征战不休,但他们的文化都崇尚光明,奉太阳和星月为神明。 西域人也深信黑暗本身就是最邪恶的怪物,在黑暗中待久了的人会被吞噬灵魂,所以传说中撑开后能为一整座镇子遮挡日光的鬼伞,那是极其可怕的邪物。 南羌盛行巫毒之术,可南羌的毒师都认为日光才是他们的力量根源。 而图珈的黑蛊术虽然是脱胎自巫毒术,但经过上百年的流传和演变,早已彻底违背了南羌人的信仰,发展出了自己的教义。黑蛊师的教义,就是奉暗夜为神,摒弃光明。 所以南羌人对图珈的黑蛊术有着天生的敌意,这份敌意里还藏着深深的畏惧。 就连毒术出神入化的南羌小王子也不例外。 阿离天不怕地不怕,唯一的软肋就是他怕黑。 既然怕黑,他当然也怕能遮蔽日光制造黑暗的鬼伞,这才赖在门口死活不肯进去。 他一直以为除了图珈那些疯癫的黑蛊师,大家和他都是一样的,但现在听魏思音说了这些,他惊讶得差点咬到舌头。 关外不都说齐人是小绵羊,出了关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他此刻真想冲到这群蔑视齐人的家伙面前,告诉他们别不知天高地厚了,齐人连黑都不怕,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 魏思音被他呆呆愣愣地样子气得直跺脚,又指着那院子问,“既然这把伞没什么厉害的,你刚才伸着脖子朝里面嗅什么?” 阿离郁闷至极,还没想明白大齐人怎么会厉害到不怕黑这件事,慢了半拍才答道,“我以前也没见过鬼伞,但听说这把伞上要涂抹风干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尸油,所以我才闻了闻。” 魏思音神色凝重地问,“那你闻出来,是尸油吗?” 阿离老老实实地说,“是有股臭味,但不像尸油,倒是有点像狗屎。反正不是狗屎,就是牛屎吧。” 魏思音彻底无语。 来之前,她以为这个地方有多厉害,那位顾澜嘴里神秘到恨不得能上天的图珈圣女多有本事。 但现在听阿离这么一说,她忽然就为自己曾经有那么点怀疑过凌寒感到愧疚。 她怎么能疑心凌寒背着她和这里的主人暗中接触? 凌督公爱美又喜洁,就连他身上熏的香,那都是高雅至极,他怎么会和一个身上散发着狗屎香味的姑娘眉来眼去? 他的品味绝对没有这么糟! 她沉下眼眸,右手一晃,一把锋利异常的匕首出现在她掌心。 下一刻,她毫不犹豫地冲进院子。 番子们和鬼面卫立即跟上,徒留阿离一人站在门外,踟蹰不已。 他蹲下身子,从地上折了一支小野花,小心地掰着花瓣,嘴里嘀咕道,“进去,不进去;进去,不进去——” 走入院子的那一刻,魏思音的四周陷入一片死寂般的黑暗。 冥冥之中,仿佛所有世间的所有光亮都从她身上消失。 她被独自困在至暗的囚笼,永世不得解脱。 一股极强烈的绝望感从她内心深处升起,毒药一般蔓延开来,惧意像是吃人的猛兽,一点点吞噬着她的神智。 她渐渐的就觉得难以呼吸,不停朝四周张望,可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凌寒,凌寒!回答我,你在哪里!” 她用尽浑身力气,不停地喊着他。 可始终没有回应。 而她的勇气很快消散,在黑暗中被恐惧捂住了嘴,再也发不出声音。 耳旁又隐隐响起蛊惑人心的声音: “睡去吧,睡在黑暗之中,到达永生之乡。那里没有烦恼忧愁,只有永生的喜悦——” 她的眼皮果然变得沉重,一阵诡异的困意袭遍全身。 好困啊,好想就这么睡去。 但,她还没找到她要找的人,怎么能就这么沉沦? “装神弄鬼的东西,我都闻到你身上的狗屎味了!给本公主滚!” 魏思音猛地睁开眼,然后干脆狠诀地咬破舌尖,那尖锐的刺痛和浓重的血腥味,让她一下子醒了神。 困意消失不见,周围仍然什么都看不到,但她心神已定,再不受任何蛊惑。 那声音见无法催眠她,又发出一声声诡谲刺耳的吼叫。 魏思音捂住耳朵,气道,“别叫唤了,你想叫死本公主吗?” 再这样下去,她人没疯都要变成聋子了。 一直盘在她手腕上不动的灵蛇忽然咬了她一口。 冰冷的蛇牙刺入她白瓷般的肌肤,清冷的蛇液进入她的血液。 没一会儿,她就听不见那极其难听的噪音了。 而且眼前也不再只是黑暗,只见远处闪烁着微亮的光点。 魏思音的心砰砰乱跳,她有一种本能的感觉,凌寒一定在那里等她! 她抬起腿,用尽浑身力气朝那抹光跑去。 奔跑的过程中,她没遇到任何人,有好几次她都觉得那抹光就在眼前了,可下一刻它又好似离她更远。 这是,鬼打墙? “凌寒,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你答应过我,要护我一世周全。难道你凌督公说话不算数,才走到这儿,你就要撇下我?”魏思音冲着那抹光亮喊道,“你还是不是男人!”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抹光原本还无动于衷,但听到她最后一句话时,却忽然抖颤了一下,好像情绪很激动。 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被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