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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1 / 2)

紫霜领命退下,不一会儿就又回转,但她只悄悄候在一旁,想是太子已经离去。

沈令淑有心想追问缘由,但此时此刻,看着聂皇后的模样,她开不了口。

聂皇后却想起她与宴安帝的争执。

“朕没说聂家的姑娘不好,只是不大好做太子妃,侧妃也很不错。”

“太子是我们唯一的儿子,难道朕会对他不好?”

“芸娘,看来是朕这些年来将你宠坏了,怎的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情爱,于帝王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

锦上添花?

这便是他的真心话吧。

从前那些花前月下,山盟海誓竟只是锦上添花?

她想起自己初见宴安帝,那时她正与齐侯的嫡子议婚,是个十分精干的小将军,她同他见过几面,觉着不错,但也就是不错了。

而赵诫不过是个不怎么受宠的妃子生下的更不受宠的皇子,他来寻自己大哥哥,行动间却丝毫没有皇家高高在上的模样,甚至在看到自己时,还会显出几分难言的笨拙,她瞧着有趣,谁料这一瞧,便从此上了心。

赵诫这些年来一次又一次地纳妃,纯贵妃,程妃,许昭仪……后宫时不时会出现一位宠妃,但总不长久,况且也没有哪个能越过自己去,她于是也能麻痹自己,赵诫最爱的人,还是她。

原来自己不过锦上添花。

功名利禄,权势地位,想必那才是雪中送炭。

她明白他那点微不足道的担心,可他也不想想,聂家门庭百年,从来以忠心立足,一家人都是呆子,何曾有那会玩弄权势之人。

原来从前团团似明月,一瞬之间倒也真的可以恩情中道绝。

聂皇后自嘲,她们聂家女儿的眼光倒是出奇的一致。只是君儿比她略微好些,起码毅儿给她捧出了颗十足的真心。

她又想起自己大哥哥,他为赵诫出生入死,鞍前马后,当年那场刺杀中若不是有她大哥哥在,死的就不是赵诫的亲哥哥二皇子,而是他赵诫了。

她已有八年未见大哥哥,就连当年送君儿上京,他也避嫌没有回来。聂家已经谦逊至此,赵诫他到底有什么不放心?

更何况自己当年把君儿从大哥哥手中夺来,他应当极怨自己。那可是他最爱的女人拼上性命留下的孩子,即使跟在他身边每日风吹日晒,也好过在盛京寄人篱下,她与茗莲再好,也好不过亲爹。

君儿又是那样懂事聪慧,想必她这些年来也懂得了皇家的心思,但她什么都不争,什么也不怨。

给她一个侧妃之位,一辈子执妾礼,让别家的女儿压在她头上,按那孩子的性子,她也许就接受了,可这让自己怎么忍心?

她又该如何跟她大哥哥交代?难道要她冠冕堂皇地说,我要大哥哥的女儿与我家做妾?

聂皇后冷笑一声,那她还不如立时死了。

沈令淑轻轻给聂皇后盖上被子,掩好纱帐,悄悄走至一旁,去寻紫霜。

她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姨母为何如此萎靡不振?”

紫霜面带忧愁,“起先还好好的,三日前陛下来了仁明殿,还与娘娘一同用了晚膳,可到了就寝时分,突然就吵了起来,左不过是为了太子的事。”

“虽说陛下和娘娘近来一直为这事争论,可那晚娘娘竟差点动了手,当时满殿的人都伏倒在地,没一个人敢抬头,奴婢差点以为会命丧于此。”

“但娘娘的一巴掌到底没能扇下去,等陛下唤奴婢们时,娘娘已经气晕在了陛下怀里,后来传太医,只说气急攻心,将多年的老毛病都诱了出来,需得慢慢调养。”

“可这药吃下去,不说不见起色,反而愈加沉重,陛下这些天总徘徊在正殿外,娘娘一直不见他,没办法,只得将淑小姐您请了来,以期能开解开解娘娘。”

沈令淑光是听着便惊心不已,在她们玩笑打闹的时候,姨母已经缠绵病榻三日了。她于此时才觉得,立太子妃,竟这般重要,不是有一位皇后娘娘在,便万事大吉。

姐姐的担忧,过早的放弃,便有了解释,她终于理解那句没有资格争有着怎样深重的含义。

皇后姨母不是普通人家的妻子,陛下亦不是姨母一人的丈夫。

是夫妻,更是君臣。

胡思乱想间,忽听得外间吵嚷了起来,是有人闯进了宫院。

一个小侍女跑进来,急急道:“纯贵妃娘娘带着人来,说是要搜宫。”

沈令淑当即率着奴婢们出了殿门。

为首的那人,发髻高耸,妆容艳丽,年轻时必是个漂亮的美人,正是纯贵妃,听说她有几年嚣张极了,但沈令淑却不常见她。

纯贵妃趾高气昂,看都不看一眼沈令淑,只对随从们道:“守住宫门,给本宫搜!”

沈令淑气急,她姨母如今还在仁明殿里躺着,陛下也足够爱重她,怎么这会儿就已经有人敢跳出来蹦跶。

“我看谁敢?”沈令淑扫视众人,一双杏目圆睁,声音虽不大,气势却很足,“要是惊着皇后娘娘,我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一时之间没人敢动。

“小姑娘年纪轻轻的脾气倒大,待会儿要是搜出个什么东西出来,莫说你是沈国公的女儿,就算你是皇后的女儿,大晋的嫡公主……哼哼!”纯贵妃这才眯着眼睛瞧她,像是胸有成竹,“本宫有陛下的令,搜!”

“慢着!”聂皇后的声音忽然响起,她还穿着寝衣,沈令淑连忙回身扶住她,而聂皇后却拉开她的手,将她护在了身后,“要搜我的宫,贵妃还没有资格。”

“既然是赵诫让搜,那便找他来,让他亲自来搜!”

纯贵妃盯着皇后恨恨道:“现下我的确没有资格,可待会儿便不一定了。”

她回头朝自己的贴身婢女道:“去请陛下!”

纯贵妃为何这样笃定?

沈令淑忽然意识到这恐怕是一个局,纯贵妃定是有备而来,她紧紧盯着院中众人,不经意咣当一声,什么东西从她垂下的衣袖里掉了出来,她低头一瞧,是祁王的令牌。

祁王?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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