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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人间(八)(1 / 2)

杨毅在燕王府正门外立了一个时辰。

太子府的火光渐渐暗下去,大都复归寂寂无声,今夜的一切仿佛只是场梦魇。

杨毅双眼疲惫,他冷峻地扫了一眼浓稠的夜色,心知此夜难眠的不止是燕王府。他知道萧鹤渊今夜去了哪里,这也是他不能声张的原因。太子府这场火来得无名,燕王不能沾上一点火星。

杨毅在僵立中独自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见不远处巷口转角来了一人。

“…殿下!”杨毅眼中疲惫一扫而空,他急忙迎上去,想要接过萧鹤渊背上的明月楼。

萧鹤渊径直略过他:“去请医官。”

明月楼从萧鹤渊背上抬首,一瞧四周,知道这是萧鹤渊在城东的那处宅子。萧鹤渊才搬进来,府中一个家仆也没有。

进了寝殿,萧鹤渊将明月楼安置在大红酸枝罗汉床上,被褥都是新换的,扑鼻一阵皂角的清香。医官被杨毅领进来,一见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又无纱帐遮挡,眼珠顿时骨溜溜地乱转,简直不知往哪安放。

萧鹤渊蹙眉,倾身挡住明月楼:“…杨毅你脑袋被驴踢了吧,就这么把人带进来?”

杨毅今夜本就心神不定,再加之府中从未有过女眷,一时情急哪注意得到这些。他一摸脑袋,两步上前,捂住了医官的双眼。

萧鹤渊:“…?”

明月楼:“……”

杨毅反应片刻,恍然大悟,自觉地把眼睛闭上了。

萧鹤渊嘴角一抽,清理门户的欲望从未如此强烈。

明月楼默默往罗汉床里挪了挪,打断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大人将金疮药留下就行…对了,还有治烧伤的药膏。”

萧鹤渊倏地扭头,明月楼慌忙摆手:“不是我要用…”她抱着被褥,无意识地揪着被面上的暗纹,却闻到了不属于皂角香的第二种气息,而且有些过分熟悉了。她抬臂嗅了嗅自己的袖口,这种熟悉感就更强烈了。

“这都是杨毅那厮弄的。”萧鹤渊一把夺过被褥,乱揉成一团往角落里塞。明月楼狐疑地看过去,到底没说什么。

萧鹤渊寻来一雕花梨花木墩子,垫在明月楼双膝下。明月楼此时穿的依旧是早晨那件藕色刺绣荷花裙,天地巨变,也不过一日而已,想来竟有些可笑。

萧鹤渊将装着金疮药的小瓷瓶留在一旁的木香几上,垂眸低声说:“我就在一旁,不会走远。”明月楼注视着那道瘦高的身影消失在偏殿的锦屏后,不免有些发愣。她其实没受什么伤,也用不上什么金疮药,冰冷的瓷瓶被她握在手心用体温一点点捂热。

理智上知道此时应该让萧鹤渊独自呆一会儿,但情感上…明月楼说不清为什么,只是下意识认为萧鹤渊此刻应当很需要一个人陪着他,哪怕什么话也不说。

萧鹤渊靠坐在玫瑰椅上,面前的高束腰马蹄香桌上铺着《春秋繁露图》的残卷。天彻底地昏暗了下来,殿内的烛火映着阴沉沉的影子。脸上的伤口看着浅,却流了不少血。萧鹤渊扣了铜镜,不欲见自己此时狰狞的面容。他试着碰了碰脸颊,方觉疼得刻骨。

前几日才搬进这城东的宅子,许多行箧都还搁置着,没来得及令人取出整理。萧鹤渊打开其中一只木箱,里面堆满了他幼年的手书。萧鹤渊将其丢进铜盆,又剪了一点烛焰,将手书烧了个干净。

烈火毕剥,手书无力地沉没,一地死灰。

明月楼默立在锦屏后,终于知道为何萧鹤渊早期的字体未能流传后世了。

流水落花春去也。

院中杜鹃栖在树顶,嘶啼泣血,声声好似“不如归去”。

手书下放置着一把古琴,那是萧煦多年前送萧鹤渊的生辰礼。萧鹤渊呆立片刻,抬指抚过松木琴身,忽觉心上一阵抽紧,半晌后竟吐出一口污血。

“殿下!”明月楼大惊。

“当年的辅佐之誓,死生之盟,只有我一个人记得吗…为什么…连你也要逼我…”萧鹤渊痴痴一笑,抽出刀架上的长刀,劈刀就要斩断那古琴,“我本闲王,为何逼我至此!”

明月楼瞳孔一缩,出声阻止:“等等!”

萧鹤渊一愣,持刀的手僵硬地悬在空中,半晌后垂落下来。

“…我喜欢这把琴。”明月楼挡在那古琴前,试着和萧鹤渊打商量,“留下它好吗?”

萧鹤渊眸光闪动,他垂眸盯着明月楼拽着自己的右手,逐渐从滔天的怒意中平静下来。

“好…”萧鹤渊将刀放回刀架,“…留下它。”

伤口在动作间再度撕裂,萧鹤渊将颤抖的右手隐入袖间。明月楼嗅到了血腥的气息,她迟疑着轻碰萧鹤渊的右肩,却蹭了一手血。她不由得怔愣片刻,但没有拭掉指尖血迹。

“脱了吧。”明月楼揪着萧鹤渊后颈的衣领,指尖都在颤抖。

“……”萧鹤渊猛地起身,他护着自己的衣领,低声说,“…我去找杨毅。”

“诶。”明月楼拦住萧鹤渊的去路,泰然自若地说,“我如今是医者,医者眼里无性别,懂吗?”

萧鹤渊好像不是很懂,但他乖乖地任由明月楼拉着,回到玫瑰椅上坐下。

明月楼一扬下巴,颇有架势地指挥道:“把所有衣服都脱了。”

虽然此时并没有心情觊觎美好的肉/体,但明月楼活像个老流氓。她这个半吊子医官第一次无证上岗,还没来得及拿萧鹤渊练手,就先愣在了原地。

无他,实在是萧鹤渊脊背上的伤疤太多了。

大大小小,长长短短,深深浅浅,无一不是伤痛。

明月楼屏住呼吸,魔怔似的碰了碰那道最长且最深的疤痕。

“嘶……”萧鹤渊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正欲逃走就被明月楼摁住。

“别动…”明月楼轻声问,“疼吗?”

萧鹤渊愣了愣,他背对着明月楼,瞧不见她的神色,便下意识作答:“不疼。”

“撒谎。”明月楼说,“都流血了怎么能不疼呢。”

明月楼取出药膏,一点点轻柔地涂抹上去:“殿下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萧鹤渊闭上眼睛,手掌不自觉地在袖中收紧:“《春秋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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