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徐慎喉间血腥气上涌,他咽下污血,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
就在这时,马鞭抽响寂静的夜,马车一路横冲直撞,生生撞开了雪原驻军的包围圈。徐慎从二楼坠落,从车顶砸进了疾驰的马车。
萧鹤渊在窗子口扫了一眼,见徐慎往府邸的方向去了,当即转身寒声说:“追。”
徐慎躺在马车的一片狼藉中不住地喘息,他将肩上的箭矢生生折断,箭镞还留在骨肉里。后背也疼得像是断裂了,徐慎对自己异常狠心,当即从地上坐起来,强迫自己挺直了脊背。
萧鹤渊还没有带人追上来,烂掉的车顶像是对徐慎今夜失利的嘲讽。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谨慎,但没想到萧鹤渊还是追着他来了抚州。徐慎此时只带了二十人,剩下的人都留在了府中,若是出城去只有死路一条。
“再快点。”徐慎掀帘催促着马夫,“慢一步你我都得死。”
话音刚落,一支箭矢“嗖”地破风而来,擦过徐慎的脖颈钉上了车壁。徐慎唇色苍白,他一扭头就看见了夜色中持弓的少年。他身后是黑压压的人影,一眼竟望不到尽头。萧昀换了身干净的白衣,腕间银镯在动作间发出好听的轻响。
“徐慎。”萧昀再度挽弓搭箭,冷漠地说,“你今夜必死无疑。”
“快走!”徐慎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他夺过车夫的缰绳,将钢刀□□进骏马臀部。骏马嘶鸣着窜了出去,徐慎带的二十近卫扑上去缠住萧昀,萧昀顿时分身乏术。
“追上去。”萧昀用弓箭架住瞬息而至的数把刀锋,费力道,“今夜谁取了徐慎项上人头本王重重有赏。”
徐慎一路飞奔回府,他这座宅子看着是座普通的富人宅子,内里却别有洞天。寻常人家摆放照壁的位置,被徐慎列了一排投石机。徐慎入内后将大门紧闭,府内军士带着弓箭上了围墙。
萧鹤渊策马穿过大街,背后的雪原驻军蜿蜒如长蛇,脚步声密集如雨,将徐慎的府邸顷刻淹没。徐慎听着声音,眼中再度流露出恐慌。
“撞开门。”萧鹤渊一声令下,雪原驻军蜂拥而上,撞得府邸大门一声巨响。抚州城被如墨黑云遮盖住,阴云翻滚下,几声鸦啼粗劣嘶哑。
府邸内游廊上,周围人皆为着刘爷一句鸟语发愣,明月楼却讶异地发现自己听懂了其中一个词汇。
荼卡是茶叶的意思,刘爷难道是在说他不喝茶?
明月楼脑中飞快地思索着,就听刘爷笑了笑,换回了大兖官话:“抱歉,说家乡话说习惯了。我是说我不喝茶,不必麻烦。”
果然。
明月楼悄悄觑了刘爷一眼,发现他虽作北戎人打扮,但五官却没那么深遂,长相更像是大兖人。明月楼曾参加过一位老师的科研项目组,去实地考证过一些地区的方言和民俗。她对“荼卡”一词印象很深刻,这是当地人在千年前就使用的词汇,但是她此刻怎么也想不起这个词具体是哪个地区的人在使用,只大致记得是嵩郡的某个村落。
一声巨响唤回了明月楼的思绪,她望向声音的来向,正看见乌鸦盘旋在阴云间。刘爷侧眸,眸中倒映着今夜的血光。他迅速转向管家,右手摁在钢刀上,飞快地说,“我要找一只木牌,你知道在哪。”
“…什么?”管家下意识后退几步,“什么木牌。”
“一块檀香木木牌,上面没有刻字。”刘爷向管家逼近,不悦地说,“你分明见过。”
“…见过是见过。”管家嘴里嗫嚅着,转身就想跑,被刘爷像提鹌鹑似的拎了回来。管家见势不妙,立即抱头求饶,凄声大喊,“别杀我!”
“废话少说。”刘爷像铜山似的立在管家身前,掐着他的脖子怒道,“不想死就将木牌交出来。”
管家喘不过气,面色涨得青紫,他手指无力地扒拉着:“…木牌被…被老爷带走了…”
刘爷松了手,管家“咚”地坠地,打着滚翻出了游廊。谢溪亭和明月楼后知后觉地听完了墙角,此刻想跑也来不及了。刘爷膀阔腰圆,明月楼和谢溪亭加起来还没他一个人壮,刘爷若是想杀她俩,就像碾死蝼蚁一样简单。
谢溪亭将明月楼护在身后,暗器已从袖间落至掌心。刘爷活动着肩臂,目光落在谢溪亭手持暗器的手上:“姑娘,你不是我的对手。”
“还没动手就大放厥词,这种人一般死得很快。”谢溪亭突然出手,银针在夜色中几不可见。
刘爷解下腰间的佩刀,叹息般地说:“我本不杀女人。”
谢溪亭推开明月楼,侧身躲开横扫而来的刀锋。她不和刘爷正面交锋,使刀的角度刁钻而奇特,刘爷再刚猛的力度都撼动不了她半分。二人同时收刀,谢溪亭唇间吹了段奇怪的调子,方才还在头顶盘旋的乌鸦忽然俯冲而下,差点啄伤了刘爷的眼睛。
“滚开!”刘爷挥刀一阵乱砍,却发现手臂沉得要命。他停下动作,照着灯火一看,发现手臂上扎着根银针。刘爷面色古怪,他指尖一使劲,将银针生生折断,“你竟然会操控乌鸦…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猜。”谢溪亭轻蔑地笑了笑。
二人缠斗时,明月楼从府中寻来一桶火油,此刻她将火油朝刘爷的方向一脚踹翻,又将一盏油灯扔了上去。灯罩碎裂,火焰一碰着草地间的火油,火光顷刻间暴涨。
“快走。”明月楼拉着谢溪亭的手腕撒腿就跑。二人一阵风似的穿过庭院,明月楼回首一望,火势已经蔓延开来,枯焦味直往人口鼻里钻。
刘爷竟没有追上来。
“刘爷。”一列带刀侍卫从王府侧门的方向跑过来,为首的脚下踩着火星子,一头卷毛被火光烘更加毛躁,“燕王来了,我们不能和他对上。”
刘爷眸中映着怒烧的火,火蛇已经追上了他的袍摆,他将手中断了的银针轻轻丢了,沉声说:“…走。”
徐慎立在府中高楼上俯瞰,见府邸围墙上全是黑压压的人头。雪原驻军来势凶猛,又是久经沙场磨练出来的老兵,徐慎带来的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徐慎捂着肩上的伤,钢刀仅仅是握着都有些吃力了,他心知此夜注定死战,奇怪的是到了此刻竟格外平静。
萧鹤渊没有参与战斗,他翘腿坐在府邸正门口,易昭侍立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