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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声四动,日暮而息(2 / 3)

她们来说,恍如海浪上的一叶扁舟,无风时凭光阴荏苒,岁月变迁,起浪时便船倒人倾,半点没由来。

较有地位的譬如宜春院的内人,能夜宴笙歌,侍候君王,比之寻常的宫女多了分荣宠,教坊赐食,各颁锦彩,珠镜殿内有咳疾的张才人,就是在宜春院受宠恩封。

听闻她的歌喉好似黄鹂,夜雨连绵时,咳疾更甚,因而在节气不佳时,我们常炖了冰糖雪梨送与她饮,她偶尔会在檐角下眺望远方,眼神哀愁。

可惜什么都没有,听不到什么。西边的歌鸣鼓奏声在这里是一点也听不到,唯有习艺馆有些丝弦之声,也远远不及教坊的声色犬马。

还有掖庭外东营房里不时传来的惨叫声,我们这些试训宫女对此是充耳不闻,讳莫如深。

当然也看不到什么。

掖庭的天空什么都没有,就算听到什么,看到什么,最好也当作什么都没有。

有一次我看见天上飞有一只高高的纸鸢,是燕子的形状,我出神了片刻,不小心撞到了与我同屋的邵飞槐,她压着愠色,我叫她看天上,那是一只多么自由的鸟儿啊。

她看也不看,咯咯地笑起来,“小玉啊,你知道吗,宫里是有规矩的,鸟儿也要守规矩,她现在在天上飞,就是一只不守规矩的鸟儿。就像我手里的这碟果子,也是有规矩的,你撞了我不要紧,撞到了规矩就是要紧事”

她在膳食房的评级比我高,我不过丙级,打下手的时候能自己加些香料胡粉。她手艺出众,已被评为甲级,有受宠的才人叫她单独制菜,想来试训结束后,她会拨到后妃身边的伺候。

我自是不愿惹事,谨小慎微的,与她说了些许好话,哄得她笑语离去,险些误了我的差事。

此次宫女采选共有三百二十六人,大家由刚来的胆小怯事,到现今的游刃有余,不过月余。也有些明争暗斗的,都是各自挣前程罢了。

至于我的前程呢?

从前想许一人心,白头不分离,而今我无缘婚嫁,只想谋个好差事,勤恳度日,挣个年节劳赏,补贴家用。

不如也像白嘉玉那样,立志当个好宫官,她进尚功局,我进尚食局,方不负走这大明宫一遭。

隔壁屋的萧天和为人爽朗,绣得一手好宫花,她向我讨教制羹,闲暇之余会送我几个香包熏衣,久之我们无话不说,愈发亲厚起来。

我发现她冰雪聪明,凡事一点就透,又张弛有度,不抢他人的风头。

杨监作轻易不夸人,也说她是个可调教的。

我问她将来想当什么差,她红了脸,支吾起来,“我...我觉得少阳院的差事就挺不错的”

太子殿下的风采俊逸,我们都有目共睹。

我对风月之事不感兴趣,一夜的恩典来的容易,长久的钟情却太过荒芜,掖庭内不受宠的才人妃嫔还少么。

一天夜里,熄灯就寝时,门外有敲门声,我写完手记没多久,睡意不浓,心生疑惑,悄声披了外衣开门,正是掖庭丞唤我,她叫我穿戴好衣物,前去东营房问话。

夜里的大明宫死寂一般,唯有煌煌的灯火跳跃,打在人的脸上,忽明忽暗,忽强忽弱,看不清任何人的表情,似乎大家都是一样的面无表情。

我习惯了低头走路,只看行人的裙裾鞋履,越靠近东营房,大脚的黑靴就越多,这里的火把彻夜燃烧,灯光比甬道明亮,又亮得太多。

“梁玉儿,抬起头来,这里是东营房,营房的大人同你问话,你只管照实回话”

掖庭丞的声音冷冷淡淡,我木木地抬起头,周边森严地可怕,肃穆地可怕,是夜里大明宫的另一幅面孔。

“下官谢过掖庭丞,夜晚喊人,诸多叨扰,此事有关皇后遇刺,查到掖庭,属实不便”

“哪里哪里,宫中出事,掖庭自当全力配合”

......

起初的囚室大多空闲,左拐右拐,行数步,走深了,灯火愈发跳跃,囚室的人渐多起来,看守的士兵也多了起来,走一步,如走针床般难受。

我强装镇定,有一只苍白的手挡住了我的去路,带路的士兵面不改色,一刀断之,再一脚踢开,细看刀刃上的血竟然是乌黑的。

往日不过是几声凄冽的惨叫惊得人睡不着,而今这些凄冽的惨叫实化了,木桩上绑着的,铁床上捆着的,让我胆战心惊。

我尽量目不斜视。

牢房虽干净严整,没有什么污秽的东西,地上的污血却长年累月的擦不干净,还有新鲜的血迹,不可避免地弄脏了我的裙摆。

从前宫中有古老的刑罚,断人四肢,绞为人彘,据说是大狱内的酷刑,不知此处是否...

——“萧校尉,人带到了”

“请她进来”

称作“萧校尉”的男人正蹲在一个太监装扮的人跟前,他挥手,我顿了两步,走到他身边。

尸臭,浓郁的尸臭味,比那年□□死了一田地的味道还要恶臭。

蛆虫在尸体的面皮上钻来钻去,他血肉尽翻,可见骸骨,我腿一软,想找什么东西扶一扶,但无处可依。

这间囚室比过来的数间囚室还要空旷。

“你认得他吗”,男人依旧单膝跪地,检查着尸状。

我强忍着不适,认得,怎么不认得,第一日入宫就遇见的奇怪内侍,里衣是黑色的,外面是内侍装扮,像个内侍,又更像个侍卫。

“回大人,可否看看面容”

萧大人闻言,侧身掀开了尸体面上的布,他仍是蹲着的,却踩到了我的裙角。

萧大人浑然不知。

我叹惋,这条裙子是要不得了。

“可曾见过?”,他言简意赅。

尽管他的脸已经黑的发紫发青,尽管花尽心思想忘记这一切,“回大人,我第一日入宫时在库房里头遇见的,叫姓许的,不知领的哪位贵人的差事,同我一道回的野狐落”

那日他走到野狐落跟前,向盘问的羽林军传递了印文,在踏入内朝前的那一道门时,硬生生停下了脚步,神情复杂地回望了身后的天空,便匆匆离去。

萧大人仍在细心检查尸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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