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陈副将穿的并不是朝服,而是一身淡红色的锦衣袍,他将乌发束成高高的金冠,宽肩窄腰,威风凛凛,站在阮浮白面前十分登对。
管随期握着手中的提灯,宣誓主权似的走到阮浮白面前,站在了她的另一侧。
他知道自己相貌无人能比,此刻抿着唇,一副高傲淡然的模样,他靠的阮浮白身子近了些,黑漆漆的目光盯着陈都炀。
管随期如皓月当空下的松柏,陈都炀则是是烈日下的白杨,二人一时间不分伯仲。
阮浮白的笑僵在了脸上。
竹影摇曳,时间在此刻陷入了死寂。
方青率先打破,她面上挂出笑容,对陈都炀恭敬的说道:“陈副将,这边请...”
她抬手,陈都炀临走时扫过管随期,他还是一副傲然冷漠的样子,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敌意...
恐怕又是个痴情于公主的男侍...
陈都炀笑着叹了口气,惋惜的摇了摇头,跟随着方青的脚步匆匆离开。
那道背影彻底消失,管随期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看向身旁的阮浮白。
她身着黑色的裙袍,腰间带着黄色的香囊,香囊随着她的动作摇晃,似有似无的香气传入鼻尖。
管随期睁着那双漆黑的眸子看向阮浮白,可怜兮兮的像是被主人丢弃的小白狗。
主人这会儿面热心冷,对他露出抹疏离的笑来,问道:“有事吗?”
管随期急忙从袖中拿出笔墨,上面写着:“许久未见,只是想念公主。”
阮浮白冷冷的扫过上面的字迹,淡淡道:“既然见过了,就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她转身就要回到书房,管随期大着胆子,拉住了阮浮白的手腕,月光皎白洁净,光束洒在了男子优越的轮廓上。
阮浮白甩了甩手腕,他仍旧死死的抓着他。
她眸光中闪过几丝杀意,回眸看向他,红唇微启:“找死?”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释放出敌意,眉间闪过一道红光。
管随期被她的气势震慑住,可手指仍旧死死的拽着她的手腕,他抿了抿唇,比阮浮白的动作快了一步,将她扯入书房。
阮浮白只感受到了一股力,随后砰的一声,木门被狠狠关上,她被他抵在了门框上。
她银镯上出现道锋利的小刀,刀尖薄入叶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想管随期刺去。
管随期躲闪不及,脖颈处被她划出一道细细的伤痕。
阮浮白招招凌厉狠辣,管随期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他慌忙地翻着册子,将册子举到阮浮白面前,上面写着:“公主对我有什么误会,大可直接来问我,无需冷落对待。”
阮浮白手上的动作一顿,轻嗤一声:“误会?”
她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无需多言。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管随期攥住,他竟然拽着她的手抵上了他白皙的脖颈处...
若是她想杀他,他随时可以将命给他。
他这条命不值钱,本就是公主的。
阮浮白对上了他那双决绝的眼睛,黑漆漆的眸子宛如暴雨前的海浪,翻涌飞腾,中间扬起股巨大的漩涡,似是要将她彻底的卷入其中。
他长了双会说话的眼睛。
阮浮白手中的短刃只要向前一寸,他就是必死——
他攥着她的手,紧紧贴着自己的肌肤。
脖颈处刚刚刮过的伤痕流出细细的血丝,鼻尖萦绕这一股淡薄的血腥味。
她并非滥杀无辜之人,留着他在公主府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仁慈,可是他三番五次的主动找上门,直接撞到了枪口上...
阮浮白鬼使神差的松开手,径直走到了书桌前,翘起二郎腿,目光上下扫视着他。
管随期喘了口气,他对上她那双探究不解的桃花眼,脖颈处流出丝丝血迹,直接跪在了地上。
地毯柔软,他往前几步离得阮浮白近了些。
阮浮白靠着坐背,卷起发尾在手中把玩,漫不经心的问道:“十月初九,你在哪?”
她声音平静,仿佛刚刚想杀他的人不是她。
剑拔弩张的氛围缓和,管随期纸笔趴在地上写,“在水云阁。”
他将纸双手递到阮浮白面前,阮浮白扫过上面的字,眸中闪过冷意,看向管随期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失望。
“全天都在水云阁?”
她又重复一遍,这是给管随期最后的机会。
管随期抿唇,想起了之前杨吉对他曾说的话——公主不喜佛寺,偌大的都城只有郊区有座偏僻的寺庙...
他执笔的手顿了顿,写道:“并不是。”
阮浮白轻笑一声,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还去了哪儿?”
管随期抿唇,放下了纸笔,跪在了地上。
他不想骗她,但也不想将实话全盘托出。他的身世未解,又牵扯到了昭德寺与苗疆,那一场诡异荒诞的梦还不知是真是假,不能就这样告诉她……
时间在此刻凝滞,阮浮白等了许久,最终只看到了管随期那圆润的头顶。
头顶带着她赐给他的金冠,就连眉眼间都透出倔强。
她早该知道的,进入公主府的每个人心里都藏着秘密,他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纯白无暇...
就连那句“永远不会对公主撒谎”...没准都是编出来骗自己的假话。
亏得她还信了。
阮浮白讥笑,觉得自己也够傻,竟然就这样信了他对她说的鬼话。
她目光沉沉的攥着拳头,双唇紧抿,上下扫着管随期的全身,半响后做下个决定——
“方青,将他关入地牢。”
......
公主府的地牢,那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
方青缓缓地从门后走出,踱步走到管随期旁边,再一次问道:“公主,确定吗?”
她知道,是管公子的态度激怒了公主。
若是管公子解释一番,公主不会气到将他关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