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无助,他双眼发红:“儿子明日就上门提亲,娶楚六姑娘为妻,父亲尽可宽心吧。”
贺沥点点头,他靠坐在椅子上,微微闭上了眼。
**********
楚家和贺家的婚事办得很快。
楚宜当日跟祖母说了楚娴落水这件事,等胡氏禀告贺家求亲的时候,祖母只说了两个字:“好吧。”
不论如何,这桩婚事进行得很顺利,甚至是有些过于顺利,不到两个月就到了楚娴出阁的时候。
这日是楚娴大婚。
外面锣鼓喧天,坐在镜子前的楚娴却十分安定,她细细看着自己的妆容,在做最后的检查。
“六姑娘万安,这是我们姑娘送来的添妆,愿六姑娘鸾凤和鸣,未来日子和和美美,甜甜蜜蜜。”菏泽行了礼,笑着打开一个礼盒,里面装着一对同心扣玉佩。
“七妹妹有心了,转告七妹妹,多谢她了。”楚娴笑着收下。
菏泽应是,行礼退下。
这几日楚府内各人都送来了添妆,东西堆成了一堆,她将楚宜送来的礼盒放在了最上面。
正在这时楚容来了,她让月祺上前打开礼盒,自己取出一对金镯递上,道:“姐姐,这是我送的添妆,愿姐姐一生美满,幸福安康。”
楚娴接过顺手就戴上了,她举起双手晃着道:“好不好看?”
“好看。”
“容儿,我要走了,还是有几句知心话要跟你说说。”楚娴拉着楚容坐下,让房内的所有人都出去了。
“虽然我是你姐姐,可是我知道你并不服我——当然了,你也不服楚华,所以我想我是不必计较。你是个有主意的,你读的书多,你懂的东西也多,我比起你来,是俗气的,可是我也有一点好处,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我敢要我想要的东西,但你,你并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楚娴蹙了眉,那细细的柳眉带了愁,显得更加动人。
“那日却桃林春会,你就知道我的心事了,我不妨对你说实话,今日这婚事就是我想要的,不可惜,也不后悔。我并不是劝你什么,只是想告诉你,人很应该为自己活一次。有喜欢的人,这不是很正常吗?如果那种权势不能让你放下他,就不要为了权势放弃他;但如若你的权势可以让你不用放下他,那就去做权势滔天的人。”楚娴的语调平静而坚定。
“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只能像藤蔓一样,他坍塌的时候随着他一起坍塌,我希望……你是棵树。”楚娴看着楚容道。
“姐姐。”楚容轻唤。
楚娴突然起身,似乎刚刚的严肃模样都是演戏,她转了一圈笑起来,她道:“我今日好看吗?”
楚容看着眼前的姐姐,想到在听风寺里她们姊妹在一起的时光,姐姐去田地里摘菜浇水,也会陪她一起去博页堂里听讲师讲课,晚上她们一起熬灯油做绣活,姐姐总是为她分担,从来不说什么,哪怕姐姐曾赌气说不要再叫她姐姐,可她永远是她的亲姐姐。
楚容也笑起来:“好看,极好看了。”
很快,贺家迎亲的人来了,到了拜别亲长的时候。
雅端园里,楚娴和贺淮并排而行,踏步进了大厅,楚娴向祖母和父亲一一敬茶,三跪九叩,跪谢亲长的养育之恩。
楚娴起身后,眼神向周围巡视一圈——她在找苾姨娘,虽然她知道这样的场合,苾姨娘是不能在的,但是心里还是有些许失落。
在转身的那刻,楚娴无意抬眼往廊边一扫,她脚步一停,那远远站在廊下,紧紧捏着绣帕擦泪的,正是苾姨娘。苾姨娘没有招手,也没有说话,她只是像无数个普通的宾客一样站在那里观礼,她只是一边落泪一边点头,她只是要送自己女儿出嫁的最后一程。
贺淮的脚步已往前了,楚娴垂了眼,任凭眼里的泪直直而下,她迈步跟上。出楚府的时候,耳边传来无数的锣鼓声和欢呼声,她都听不见。
*******
夜深。
楚娴坐在床上已坐得久了。
忽然听到门吱呀地一声,一群人扶着一个醉意踉跄的男子往房内走,楚娴连忙起身避在一侧,等男子倒在床上,旁边人立刻知情识趣地全部闪不见。
楚娴走近床边,她看着贺淮的侧脸泛着醉酒的红意,仍然俊朗逼人,她伸手轻轻摩挲,想要勾画出他的轮廓,她想这么做很久了,今日,终于可以正大光明了。
没有人知道,南湖泛舟那日,是她遍寻贺淮的踪迹,假装偶遇般靠近了他的舟。她说,她要跟他打一个赌,贺淮说,他不敢赌,可是她不在乎,她就是赌他是一个心软的人。
她说她不会凫水,贺淮仿佛惊觉了什么,在他想要拉住她的时候,她在贺淮的注视下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水里。
在贺淮也跳下水救她,她看见两个人的衣裙相连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们两个人一生一世都要纠缠在一起了。
贺淮是一个心软的人,他不知道,江州的儿儿女女,哪有不会凫水的呢?甚至也许他知道,他也不会去赌那万分之一,所以她赢定了。
“贺淮,你醉了,我也是。”
春宵帐暖,一刻值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