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躺着一个少女,她的手腕悬在床边,滴滴答答地向下流着血。
这样的情景,在她十五岁到十八岁期间,几乎日日都会发生。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沈曦听了晁渊之的话,为了尽快催熟回魂草,她取了我右手小拇指上的一段骨头。”沈翙平淡道。
面前的沈曦泪流满面,好似连手都在颤抖一般,却稳稳地用金针破开了她的手,动用灵力折了一段骨头下来。
“她因为不得已而为之,但是她后来也为你寻医问药,想尽力弥补你了,如此,你还是不能原谅她么?”
“可是若是没有她,我沈翙用得着遭这份罪吗?”
沈翙死死地盯着在床上发出凄厉尖叫的女子,声音中甚至带上了一丝森寒。
“你不仁。”
“他们都没有以仁对我,凭什么要求我以仁待他们!他们给过我活路么!”
“如果给你一次机会让你重新选择,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你会怎么做呢?”
“我会用尽我身上所有的力气,抢来那枚金针,狠狠地扎进沈曦那双看起来悲天悯人,实际上自私自利的眼睛!”
沈翙笑得很甜,话语间却是字字泣血。
“痴儿……”
一声叹息。
她被踢出了这个幻境,但是仍然处于问天梯之上。
只是她的脚步现在已经几乎抬不动了,每走一步都忍不住浑身颤抖。
她已经走了九十多阶了。
她走的其实很快,因为两辈子加起来她所接触到的外界消息都很少,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执念。只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却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她的骨血中。因此她所遇到的幻境少,但是想要克服却不易。
天对她的威压已经很重了。
因为她的执念太深了,所以哪怕她咬着牙,艰难地拖动着自己的步子,但是也走不动几步。
一百阶。
真的好重啊……快要喘不过气了。
沈翙大口大口地呼吸,感觉自己的心肺好像被挤压成了一团,她的小腿肚一直在打颤,下一秒她终于承受不了身上的重压,两条腿直直地跪在了问天梯上面。
一百零五阶。
她这次进入的幻境与上一次有所不同。
里面的“沈翙”虽然面容苍白,但是她的手腕上不再滴血了。她也从那间幽闭的小屋子里被放了出来,站在庭院里的梧桐树下。
“姐姐……”
沈曦犹豫地向她走去,轻声道:“我和渊之要成亲了。”
“但是你们未出生的时候,沈家和晁家定下过婚约,婚约的契书在你娘给你留下的玉佩上。”
“所以呢?”
幻境里的沈翙转头,她的脸颊有些凹陷,怀中抱着一只白猫,神情不变。
“我想借用一下你的玉佩。”
她看见沈翙的脸,双眸中瞬间凝聚起的泪珠,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她掩住脸小声抽泣:“对不起姐姐,真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没关系,毕竟一切的事情都不是你自愿的。”
沈翙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奇异的笑容。
“但是你今天,还有你那个好夫婿,可能要给我陪葬了。”
她说这句话的那一秒,温柔地将怀里的白猫放下,捏出了一张符箓。
符箓在她口中念念有词那一刻,猛地燃烧了起来。
沈翙把符丢到了梧桐树底下。
“为什么这里的门都打不开!”
晁渊之看到着火的那一刻就急匆匆找到了沈曦,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慌失措的神情,接下来转身死死地盯着沈翙。
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特地给她送来了那么多符箓,但是她还是挑选了几张,带着这两个折磨了她一辈子的人一起下地狱。
“ 十八岁就死了,你不觉得遗憾吗?”
画面再次被定格,沈翙笑得却很灿烂。
“有什么好遗憾的?死之前还能拖两个烂人陪我一起下地狱,不是挺好的吗?”
“这不就是这个世间一直信奉的,善恶终有报么?”
“那假如再给你一次机会呢?”
“自然是血债血偿。”
“好。”
沈翙回答完这句话之后,就听见了一声更为沉重的叹息,随后她又被传送了出去。
一百零六阶啊。
真小气,就不能多给两阶么。
沈翙身上大汗淋漓,她趴在台阶上用力的抬起手,够上了一百零七阶的台。
“啊!”
刹那间,天空中突然变换出一根金色的鞭子,上面还附着天雷之势,破空鞭挞到沈翙的身上。
好疼,好疼!让我死了吧!
沈翙感觉自己的灵魂深处仿佛在被灼烧,她的眼眶边上隐隐有些湿润。她咬紧牙关,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支撑着身子向上挪了一个台阶。
一百零七阶。
“啊!!!”
第二鞭已至,沈翙本来就苍白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一丝血色,甚至因为痛苦而有些扭曲。她双手死死地抓着上一层台阶的边缘,却疼得一点都动不了。
沈翙不服。
凭什么?凭什么她不能改命?她想要好好的活着难道很难吗?为什么要阻止她?
她手上的青筋几乎暴起,稚嫩的脸上充满了痛苦。
她不服。
不服她幼年寄人篱下,十年祠堂不见天光,四年之内备受痛苦,而这些苦痛的始作俑者却能够做出丧尽天良的事情,还能装出一副单纯无辜的模样。
她不服自己的命被掌握在他人手中。
她换了一口气,死死地咬住唇,回想起自己上辈子的遭遇,闭上双眼,手指几乎扣住台阶,拼尽全力向上抬自己的身体。
好痛……
她感觉自己的指甲好像断了一样,眼前有些发昏。
不行,不能停下!
她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