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含余清，远峰隐半现，恰是小山重叠，草长莺飞。
一洲盟位处中洲，也是九州的正中央。
当初筹建一洲盟时，中州的都城在朝歌，而皇室所处的宫宇在龙脉的正上方。因此中州的那位帝王特地迁都，他将龙脉的正中央让给了一州盟内的学宫，最终中州的都城从朝歌迁到了南阳。
沈翙他们从吴州出发，乘了三日的云舟抵达一洲盟所在地。
“按照先辈留下来的律例来说，你们这些从各州选拔上来的孩子需要先走问天梯。”
沈翙站在人群中，认真听着前面负责本次选拔的弟子所言。
“问天梯是你们迈上修行之路的第一道关卡，它没有恶意，能走多少走多少，但在登问天梯的途中，你们会见到心底最害怕的场景，做出你们自己的选择。”
“它最重要的作用是让你们能够明确自己的心志，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走一次问天梯，你修行之路的基础已经打完了。”
说到这里，台下大部分孩子都在窃窃私语。
此时人群之中有声音发问：“师兄，据说只要走满一百零八阶问天梯，就能获得一次改命的机会，是吗？”
沈翙一怔，忍不住屏气凝神，全神贯注地等待回答。
“上古传说中确实有记载，据说问天梯的最顶端能够与天地沟通，可以和天许一个愿望。”那师兄愣了一下，解释道，“但是自从问天梯问世以来，没有人登顶过，所以这则传说无从应验。”
沈翙抿唇，乌黑深邃的双眸中凝聚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她抬头望向那座问天梯，耸入云端，一眼望不到头。
她下意识地摸索了一下腰间，抓住了一块玉佩。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够上去呢？”
“等前往雍州的人回来，你们就可以一起上去了。”
那人的话音刚落，就看见一座华美精致的云舟自天际而来。
沈翙跟随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只见那云舟的最前端站着一个少女。
她娉娉婷婷的站在那里，眉眼间带着极其复杂浓丽的色彩，飞仙髻上带着莲花模样的发冠，边上落下金灿灿的流苏，伴着她一步一步走来的身姿，恍若画中仙。
“那个女孩子是雍州的圣女。”
沈翙的耳边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她偏过头一瞧，那女孩眉眼弯弯，在对她笑。
“我叫阿里，是滇州人。”
“刚刚我就注意到你了，你是不是想登顶？”
沈翙眨眨眼，慢慢地点了头。
“我家里人说，问天梯每隔十个台阶都会踢下去一批人，越往上走，所看到的景象就越复杂。”她说道，“若是有人执念太重却又看不破，执意不肯出来，问天梯会降下一道金鞭，打在魂魄上面。”
听起来好像很痛的样子。
沈翙好奇道：“你认识我吗？”
“我不认识你。”阿里回答道。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呢？”
“嗯……你和我姐姐长得有点像。”
阿里羞涩地笑笑，接着说：“嘴巴有点像，你们俩不笑的时候，嘴角都是向下的。我阿妈当时一直说这样子的长相有点苦，但是我姐姐笑起来可甜了。”
“她对我特别好。”阿里怀念道，“我小时候很淘气，阿姐就一直在阿妈面前护着我。平常若是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一定会给我留一份。只是她没有灵力波动，只能在那里做个普通人，这次我被检测出来可以来一洲盟修行，她比我都开心。”
沈翙听了这话，不禁有些羡慕：“你姐姐对你真好。”
“我姐姐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姑娘。”阿里嘿嘿一笑。
那位雍州来的圣女走下云舟，站到了人群中。
负责的师兄在清点完云舟后，就安排众人前往问天梯。
问天梯很高，高耸入云。
沈翙站在它的正前方，旁边有些耐不住性子的孩子已经跃跃欲试地往上走了几步。
她搓了搓手指，试探着迈了一步。
下一刻，她就仿佛进入了一个玄妙的空间。
星垂平野，月涌江。
接着出现在沈翙眼前的，就是她四岁的时候和堂妹在一处玩的场景。
沈曦还是个小孩子，她圆润的小脸上还有甜甜的酒窝。她在和沈翙比谁能够到将要长到岸边的荷花，趁着沈翙没注意的时候，她一脚跌下去。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画面此刻被定格住了，天外仿佛传来一阵声音，叩问着沉默的沈翙。
“婶婶认为我推了沈曦，罚我连续三天跪在她的房门外守着她。”沈翙道，“沈曦醒来了，怕婶婶怪她去水边玩，就说是我推的她。”
“如果给你一次改变的机会，你在岸边的时候会救她么？”
“不会。”沈翙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我会真的把她推下去。”
林氏向来不舍得对沈曦说一句重话，哪怕真的是她自己贪玩掉了下去，多半也不会责怪她。只是沈曦自己不愿意说真话，反叫她担下了这件事情。
沈曦的一句话，让她在暗无天日的祠堂待了十年，她怎么可能原谅她？
即使懵懂，却也可憎。
她回答完这个问题之后就从那个空间里面出来了，脚下台阶数比之前多了，但是她迈开腿的时候也比之前略微沉重了一些。
她继续向上登的时候，身旁的人已经比一开始少了一些了，只不过仍旧有大部分人和她还在一起。她又走了有四十多阶。
“她的血真的有用吗？”
“你爹说她的血脉特殊，用她的血来浇灌回魂草，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可是她毕竟是我姐姐……”
女子的话说到一半被打断了。
“你爹娘养了她十几年，取她一点血又怎么样呢？就当是她回报你们的恩情了。”
沈翙的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各种瓶瓶罐罐，这间屋子里面血腥气冲天。
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