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锦觅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我问邝露,在我心中,寻遍六界也没有想到有堪将匹配陛下的女子,不由对这个花神之女有着浓浓的好奇。
“六界第一美人,曾经天真无邪,不识人间情爱,却像个小太阳般温暖着身边的每个人。陛下积年在黑暗里孤凉着,乍见这样的小太阳,怎么能不心生欢喜?只是后来这个小太阳,却只愿意当一人的小太阳,便将其他所有人都丢在了黑暗里。陛下见过了太阳,从此便难再忍受黑暗。”邝露幽幽地道“天真的自私,往往最伤人,因为叫人放不下又恨不起,才这样心甘情愿成了囚徒”
“她不喜欢陛下?喜欢别的人?那个叫旭凤的人?”我问。
邝露点点头。
我觉得不可思议。心道那花神女儿的是否眼神不好,我不由想起宝玉犯呆时说的“各人得各人的眼泪”,情人眼里过滤过的东西,总是变形的。不然六界之中,无论容貌才情格局胸襟善良……谁还能越得过陛下?
莫非太完美,而被天道嫉?
我闷闷地过了陛下的闭关期,再次见到他,是在他出关的那日晚上,原非我当值,我未去殿前,只在我的谢红阁里翻看那本大部头的《花典》,看到睡意昏沉时,门却被敲响了,打开门见一身白衣常服的陛下,头上亦未束冠,只用白色的绢布束了发,似乎清减了些,更显得洁洁出尘。
“陛下?”我很是意外,给他让了道请进门,他却只站在门口道“我宣了你的凤姐宝姐明日来天界议事”
我愣了愣,片刻后方理解他是什么意思,眉开眼笑地问“陛下想通了?”
他刮刮我的鼻子“如尔等所盼”,又细细嘱咐了我歇息。
我摸摸鼻子,默默抱怨我本已睡了,是你特特来吵醒我的。
陛下特地宣了宝钗与凤姐到了七政殿私议,我静静地在旁听着,宝钗等十二芳主灵力恢复了四五成,无奈长芳主们并不让权,宝钗等人被压制有心无力,行令亦有所不达。花界群芳无首,才是混乱之源。
陛下沉静地听完凤姐竹筒倒豆子般的陈述,默了片刻道“群芳无主,祸乱之源。花界乱,也不是一日两日,这里面也有本座循了私情之故。如今只能猛药起沉疴。”他泯了口茶道“花界原有以斗草选花神的传统,先花神梓芬被上清界派来后便废了这个传统,不如就从今日起恢复了罢”
他轻抬眸来看着宝钗“牡丹芳主,以你们现在的灵力,在斗草中有几分的胜算?”
宝钗回道“约有五成”
“嗯,那就如此去办吧。你们回花界后先准备,日子本座另行知会。”他又看了我一眼同宝钗们道“黛儿于花草之事素有心得,众芳主若需要天界支持之处,都可找她。”
又对我柔声道“仙葩林那边我已吩咐过,凡需用之物,你拿着我的令牌皆可调用。”
出了璇玑宫,凤姐面含深意笑吟吟地打量我,直看得我很不自在,嗔了她一眼“凤姐姐怎滴如此瞅我?”
凤嘴抿嘴笑道“我瞧着陛下对妹妹独不相同,想必过不了多久,便要喝妹妹的喜酒了”
“胡吣什么”我羞红了脸“益发地没羞没臊”
宝姐姐端庄的脸上也漾开了笑“我瞧着凤姐说的没错”
我跺了跺脚“连你也跟着胡闹!陛下是何人?知道的,知是我们姐妹间调笑惯的,不知道的,还当我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耻笑我轻狂。”
凤姐扯住扭身要走的我“妹妹万不该如此妄自菲薄,依我看,妹妹这等仙姿,六界里也挑不出几个来。我自见天帝以来,哪次瞧着不是高高冷冷,说话不见一丝暖气,对你倒温柔得紧”
我急地握住她的嘴“陛下只当我是妹妹罢了,凤姐儿莫再胡吣,往后黛儿还要在宫中做人呢”
凤姐儿遂停住了打趣,说起正事“上回巧姐儿咳嗽,你送的那香露很是受用,现下可还有?”
“自然是有的,我还仿着古方,调了些其他的香露,有提气的、固灵的、增色还有添香的,你们且拿去试试?”
我拿出素日炼制的那些香露并抄录的一些植花咒术与秘要等手卷一并给了她们带去。临去,我郑重地行了一礼“花界斗草,不仅干系六界安宁,对妹妹亦十分重要,就拜托二位姐姐了。”
凤姐也收起了惯常的调笑表情“放心,我们必尽力而为。”
晚间我当值,陛下正在亲手写书信与斗姆元君言明花界斗草之事,我瞧着他寂静深邃的眉眼,想到白日里凤姐说的那些顽笑话,此时脸红劲已过去了,只有无限的喟叹,众人不明白,陛下是黑夜,也是灯火完整,他已从那浓重的黑暗里一层层销毁自己重塑自己,圆融超拔于众生之上,我只愿他长长久久永生永世地活着。
“在发什么呆?”他眉眼不抬,却淡淡地问。
“书上说在那失踪的两座仙岛上,有还魂草,可治上神之伤,若有了它,你那一半寿元和天命能要得回来么?”我幽幽道。
他蓦地停了笔抬眼注视着我,却不发一言。
我接着讲“上古时期孟章为蚩尤部下斩杀,灵血几欲流尽,陵光为他寻了还魂草来复活了他。孟章是上古大神,又与你同为龙族,即如此,想必予你也是有用的。”
“黛儿,别胡思乱想”他的声音极其温柔“就算是有这等神草,那两座仙山已经失踪了十万多年,天界四任天帝皆了无数人力寻找都未果。”
他顿了顿“我答应你,此后惜命就是。”
“你说话可算数?”我笑了,歪着头问他。
“自然算数”他点点头。
“你若是哄着我玩,我便再不理你了”我拉过他的手,小指勾住他的小指轻轻摇了摇,他笑了笑覆上他的大拇指,顶住我的“再加个印”。
然后揉揉我的发顶“我这里不用伺候了,你早些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