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界斗草的事,陛下在上清遇上了些阻力,也不知先花神母女何方神圣,竟如此得斗姆元君的青眼,斗姆元君执意等到寻回锦觅的魂识后,才决裁此事。花界长芳主等向来奉斗姆元君为尊,若无她的亲自评判,恐怕这些芳主们依旧会挑事闹事,不得安伏。陛下亲临了趟上清界,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说服了斗姆元君,这日上清与天界联合下旨,令一月后举办花界斗草,由斗姆元君与玄女联合裁判,胜出都将继任花界女神。
我一头扎进省经阁里,研究那册深奥的花经,按理说这册书本该在花界,但却放在天界的省经阁的角落里十几万年无人问经,我找到它们时,上面的字迹颜色几乎都不显了,我注入了不少灵力方让字迹重新鲜活起来,却都是一些秘文,连六界第一博学的陛下都解不开,我又请教了文曲与文昌两位大学问家,他们也不得其解。上回自洞庭归来后,我气得捧着这册书直掉眼泪,过一会却见吸到了泪的书页上的字体自动排列,组合成我能看懂的文字,虽仍艰涩深奥,但好在花些功夫,能研出些心得妙法。
我一寸一寸地凿着看书上的字眼,却被一阵咳嗽声惊扰,我循着声音过去,见陛下单薄的身影映在夜明珠的光华里,透明得像要即刻羽化了似的,他手握着拳抵住嘴唇,脸色苍白,另一只手拿着一册书卷专注地看着。
并未留意我的靠近。
陛下发生了什么?平日里何其敏锐,稍有气息响动,便即刻感应到,今日却……
我轻轻喊了声“陛下”,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他方转过脸来,眉间舒展了些,语气里却是责备“黛儿,多晚了?还不去歇息?”
“陛下不也没歇着吗?”我并不服气“陛下咳嗽却还熬着夜,倒教训起我来”。
“我……”他又是一阵咳嗽,比方才来更加剧烈。我忙上前扶住他轻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陛下怎么了?宣歧黄仙官吧?”
他止住咳嗽,依旧翻着书册道“无妨,旧疾而已。到了时节就发一阵儿。”
我一把抢下那册书掷于架上“都这个样儿了还要读它,哪里就这么着急了?”,我不容他反驳,搀着他回了寝宫。
当值的邝露仙童都走了,我把他安置在床榻上,又问可有常用的药,他摇摇头。我便回屋取了香露来,调给他喝 “上回巧姐儿百日咳,喝了这个便好了,陛下也试试”,他从善如流地由我摆布,饮了香露后躺了下去,我给他捻好被角,方起身挥手灭了夜明珠,准备回偏殿。
“黛儿”暗沉沉的夜色里,传来了陛下轻轻的声音,我停下脚步,又听他说了三个字“坐过来”
我狐疑地走到榻边坐了下来,手被他握住了,冰冰凉凉,不似平日里的和暖。我心惊了一下,摸索地探了探他的脸,俱是冰凉入骨。“怎的如此寒凉?还是宣歧黄仙官吧”我欲去起身去点亮夜明珠,他拽住了我“不用唤”,我只得把他那只冰凉的手捂在双手里,籍此给他送一点暖力,他不再言语,渐渐的,听到他呼吸匀长地入睡了。
我不敢松手惊动他,只趴在榻边,不知怎么睡着的,再度醒来,却是在陛下怀里,彼时我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心中的惊涛骇浪无法形容,幸好陛下未醒,长长的睫毛安稳地覆在那斜长微翘的眼线上,我大气不敢出,摒着呼吸轻轻地挪开他搭在我腰间的手,下了床榻,飞快地离了他的寝宫,回到了自己的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