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好,将衣摆往身侧一撩,二话不说,手一旋运起了水幻术,酒坛里的酒便水蛇般转出来,木堇寒仰起脸一番痛饮。
这几人看着,傻了眼,又见他拿起酒坛晃了晃,哐啷一声往桌上一放,打了个酒嗝,喊了声痛快,便站起身,若无其事地冲左右抱了抱拳,这就要走。
有一人先喊出了声:“哥,这人是外面的,会两下子。”
另一个应和:“肯定是跟着迎亲的队伍混进来捣乱,咱得教训教训他!”
几个人都跟莽汉使起了眼色,他抓起酒坛子倒了倒,真个儿空了,更加恼火,喝道:“他奶奶的,还真喝个精光,不给咱们留下一滴!都欺负到自家门口来了,打他!”
说着,一帮人一拥而上,便是一阵拳打脚踢。木堇寒挡了几下,却没还手,他们便肆无忌惮起来,嘴里骂骂咧咧地将他摁倒在地。
那掌柜的见木堇寒在地上抱作一团,没有还手,又怕他真有些本事再闹出些事,便紧忙跑来拉了几把。另一桌上的一年轻人这时也过来劝了几嘴,说道:“几位仁兄不要跟他一般见识。这酒我请了,诸位饶将他吧。”
这几人也是都醉得歪歪扭扭,打得没了意思,方才住了手,一人便又踢他一脚,就走了。
木堇寒一身锦衣沾满了土,那年轻人待要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自己趔趄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年轻人问他有事没事,他也不回,眼神空洞地往四周望了望,哑着嗓子只低头匆忙行了个谢礼,便留下个钱袋拖着步子走了。
“八成是从外面进来的傻子,”掌柜的掂了掂钱袋,跟那年轻人说,“还好碰上咱们这样的好人,要不少不了一顿好打。”
年轻人不置可否,只嘴里嘟囔着奇怪,付了酒钱便跟了出去。你道这人是谁?恰是那前形幻师容子胥的大徒弟司上青。无巧不成书,他也是自己跑出来四处溜达,本来是要趁着难得进一次和渊,到处观望观望,无意间却在这撞到了木堇寒。和渊里平常百姓没人认得他两人是谁,可让司上青想不明白的是,即便两人没什么交情,但总不至于离这么近也没认出他来吧?真的喝醉了?还是闲丢人装不认识?司上青一路跟在他后面,乱猜了一通,一个平日里天之骄子般的人物,居然在离族被人欺负得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丢人丢得连他都看不下去了,是受了什么刺激?被人施了咒术?要不——他想起来了——他和今日出嫁的空如雪之间真有私情?
木堇寒漫无目的地穿过街市越走越远,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夏夜的凉风一阵阵扑面而来,他清醒了些,但看上去却仍孤独得只剩个影子,过去在他脑海中翻滚着,与这陌生之地的现实是如此的格格不入。他有些后悔,刚刚那一刻,他为什么要想起空如雪跟他说过的那些话:他不该打打杀杀,不该做别人眼里的纨绔子弟,她也不喜欢他矜傲又让人高攀不起的模样。当时他只当是柔情蜜意,一厢情愿地努力去做她期望的样子,却不曾想,到最后他还是什么都做不了,眼看着她被别人抢走,做了孟义慈的义王妃。他不还手是因为还对她念着旧情吗?还需要向谁证明为爱作出的改变?也许,他应该冲动些,用他的拳头去回应他们,用他的玄术去击倒他们,击倒他们所有人,把事情闹大,他就可以被御灵军抓起来,关在和渊一辈子,和如雪一样,都逃不出去。
不远处的城楼上巡夜的守卫正在换岗,不时传来一片喝彩嬉笑之声,所有人都在为他们的喜结良缘而庆贺,她真的有了好的归宿?可他为什么一点儿也不觉得宽慰?一股强烈的情绪在他的心底乱窜,急于找到一个出口。他娶了她,他得到了她,她做了选择,那他木堇寒还为她努力个什么?压抑在他心底的声音呐喊着:“他姓孟的,若不是皇族,拿什么跟我比!”
城楼上又放起最后一轮焰火,在夜空中炸出一片纷繁夺目的轰响,一道暗影自木堇寒心中掠过,他就在一明一暗的光影中越过城墙,越过岗哨,穿过黑夜,在一片密林中被树木托举着,从一个枝头跃到另一个枝头。他仿佛找到了自己心中的王国,他不再颤抖,不再挣扎,他的情咒一瞬间解开了。如果他愿意,一伸手,也可以把头顶上那晃人眼的火焰捏个粉碎。他的力量,他的气焰,愤!与恨!在他的胸口灼灼燃烧,他长啸一声,心中被禁锢的兽终于被唤醒!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他念出一句木幻口诀,十指发力击入树干,掏心般将丝赋筝抽将而出。他最后摸摸它,拨乱琴弦奏起最后一曲,狂乱地,恣意地,想要压过头顶张狂的绚烂,城中鼎沸的嬉闹。
司上青气喘吁吁地循着琴声好不容易追了上来,他没想到木堇寒居然可以跑这么快。他琴声中透出的邪气让他不敢再上前一步。地上的碎石摇摆起来,林间枝摇树颤,他眉头一皱,这是怎么回事?琴音中夹了什么玄术?木幻术?金幻术?这怎么可能?他是水性灵石,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灵力玄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闯入了怎样的一种险境,他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他要是被发现了,那就必死无疑。他深吸一口气,将隐身术念得死死的,在树后藏好自己大气不敢喘。就在他不知道接下来还有可能发生什么错乱的事情的时候,木堇寒的琴音中渐渐透出了平缓,然后曲尚未终,戛然而止。
“是谁在那里?”木堇寒按住琴,向暗处喊了一声。
司上青暗叫不好,这样也能被发现,慢慢从树后探出个头,心里颤微微地想:“他能看见我?”却见另一边树丛中隐隐约约一个骑马的人影。原来跟着他的不止他一人。骑马而来,不是从外面来的就是堂堂正正从城里面出来的,会是谁有这样能耐?
“是我。”骑马的人说,是个女的,“我知道你会来。我不该出来,但要见你一面,”
木堇寒心中一惊,丝赋筝抓在手中更紧了,难道她在最后一刻改变了主意?
“你别再闹了!别再这样作践自己!”她喊道,“我们走不到一起,我知道,世间万事,岂能事事都能遂心,你我都没得选,我能放下,为什么你就不能放下?做回以前那个移幻师吧,我不愿看你这样,这不是你!”
木堇寒慢慢站起身,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声音有些耳熟,是他醉了吗?为什么眼前的人如此虚无缥缈,她究竟是他的心魔还是她真的来了?他只觉得远处的她熟悉又陌生,低语道:“你在骗我。”
“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