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服务员拿来账单,女人抓过单子,看最后一行的数字,痛苦地低下头,额头贴在桌边。
贺谰听见她碎碎念道:“一千二百八十八,我完了,我完了。”
忽而,女人弹簧似的直起背,抓起筷子,筷尖往盘子里一剁,壮气凌云地发出一声口号:“吃!”
贺谰不知道她的情绪是怎么从谷底直线上升,上一秒还愁眉苦脸,这一秒一派激昂。
贺谰眼珠一转,说:“虽然我不是贺总本人,但我和贺总的关系其实很近。”
“你是?”
“我是他的助理。”
“助理能决定和不和我们公司签单吗?”
贺谰说:“不能。但我可以帮你联系行政部门管这块的经理,你可以直接找领导谈。”
“真的?”她好像不太相信。
“真的。”贺谰点头。
“如果能成,那就太谢谢你。”
“嗨,都是小事。”
她用干净的公筷给贺谰碗里添菜,笑眼盈盈地说:“你快吃,多吃点儿,待会儿我们加个联系方式,你好把那位领导推荐给我。”
他吃饱了,还是重新拿起筷子,问她:“你现在知道我只是一个助理,还愿意请我吃这顿饭吗?”
她下了多大决心似的,说:“请!”
“我不保证你能谈成啊。”
她挥手,“没事,我当多交一个朋友。”
转头又说:“回去我找公司报账。”
“你没签下单子,公司还能给你报账?”
“报啊,为什么不报,又不是我自己想吃的,这算工作应酬,要是不给我报账,那我更得多吃了,花的都是我的钱。”
她咬一口孜然小牛肉,评价:“很嫩,很香,很有嚼劲,但是不值128。”
贺谰说:“别人要是遇到这种情况,要么转身跑了,要么赖账,你怎么还要请我吃饭呢?”
她支起眼皮扫他一眼,说:“我相信多条朋友多条路,这顿饭我也不白请你吃,你是老总的助理,人脉、渠道肯定比平常人多,只要你以后记得给我介绍介绍,这顿饭就值回来了。”
“哇,目的这么直接,不怕我觉得你势利?”
“怎么会?”她说,“谁都可能是真的势利,我不是。”
“为什么?”
“因为,我是贾诗俐啊。”
贾诗俐,假势利。
贺谰正是因为看了她名片上的名字才愿意和她来吃饭,此时笑得肚子都痛了。
再次见到贾诗俐,是在她的公司,贺谰去签合同。
富美净的老板得知这笔大单是贾诗俐谈成的,把她叫来,对她说:“小贾,这是Felipe的贺总。”
然后侧身又对贺谰说:“贺总,这就是小贾,贾……”
贺谰打断富美净老板,说:“贾小姐,我知道。”
他藏着笑,走到贾诗俐面前,贾诗俐毫无波动,一点不惊讶他的身份,也不多看他,有点贫贱不移,富贵不屈的风骨。
贺谰点点头,说:“贾诗俐,嗯,你确实一点儿也不势利。”
周围的人听出贺谰的调侃,发出轻微的笑声。
贾诗俐斜瞪一个笑出声的人,那是他们自家公司的。
贾诗俐不卑不亢地说:“贺总您好,我叫贾诗俐,诗情画意的诗,聪明伶俐的俐。”
哦,原来,诗俐不是势利,是诗情画意的诗,聪明伶俐的俐。
贺谰说:“好,我记住了,贾诗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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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韫骨折打石膏后第一周回医院复查,许秘书另有安排,贺谰自告奋勇送他去医院。
贺谰到时,费韫的工作还剩一个尾巴,让他先坐。
“蒋妹妹不陪你去?”
“她约了人。”
“男的女的?”
“男的。”
贺谰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挑拨离间的话张口就来:“哪个男的非得今天见呐,难道对蒋妹妹来说,还有比你更重要的男人?到底是谁啊?”
“梁飞序。”费韫说,“人不重要,事重要,她要考他那个大学的研究生,今天去找他拿复习资料。”
“梁飞序,名字挺熟。”
费韫拔掉手机充电线,起身,说:“蓝亭燕的小男友。”
“怪不得那么耳熟呢。”
一提蓝亭燕,贺谰就想起这个梁飞序是谁了。他说:“他哥是梁飞白吧,我听说梁飞白回来了,为的就是他弟弟和蓝亭燕的事儿,这俩人最近烦心事不少吧,他还有心思管蒋妹妹考不考研?”
“你整天八卦听得不少,管别人闲事,自己的事处理好了吗?”费韫说,“一会儿贾小姐,一会儿真小姐的,到底是真是假?”
贺谰笑,说:“哪儿来姓真的小姐,就一个,姓贾,贾诗俐,诗情画意的诗,聪明伶俐的俐。”
“人怎么样?”
贺谰想了下,说:“怎么说呢,怪可爱的。”
费韫说:“喜欢就追。”
“说追就追,哪儿那么容易。”
费韫提醒他想得越多越不好,有时候需要的就是一时的头脑发热。
“你这是经验之谈呐。”
费韫笑笑,说:“不算什么经验,是教训吧。”
贺谰哎一声,说:“我还得再想想。”
费韫问贺谰还有要想什么。
贺谰说:“‘可爱’和‘可爱’是两码事,我现在只是觉得她性格挺可爱的。”
到底可不可以,值不值得去爱呢?
这件事,贺谰还需要好好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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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飞序比上次见时憔悴许多,他说是因为研二开始写毕业论文,他希望早点完成,熬夜看资料熬的。
他领着蒋今池先在大学里转一圈,错过饭点再去食堂,不用排队等座。
“这是我找日语学院的研究生要的他们考研时候做的笔记,你自己筛选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