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七可怜巴巴地不说话,还是旁边她的同桌小声道:“我们偷听到江家酒楼的人聊天,他们说马上要下雨了,桂花会被雨水打落,以后收花成本变高就做不了太多梨汁糖了。我们就想着……”
“想到学堂里有一棵桂花树?”曹夫子怒道。
孩子们左右对视一眼,诚实地点了点头,头上的椅子滑落在地,廊下响起一连串的“扑通”巨响。
这真是、这真是……
这真是他曹夫子教过最不像话的一届学生!
那江家酒楼,他今天绝对要亲自找去看看。一来调查究竟是什么灵丹妙药,把他的学生们都迷得五迷三道的,二来就是要拿出夫子气派,好好说道说道,让他们别再把主意打到孩子身上。这□□商!
又是一天放学时分,蔡辽用手指点着孩子数数。“一、二、三……咦?”
她顺着指尖看去,队伍最末,曹夫子抚摸着胡子,一双正气凛然的眼睛直直盯着她,毫不避违,像是下一秒就会喷火。
蔡辽满脸讪笑,心道不妙,惴惴不安地领着这一老一群小回到酒楼。孩子们吵嚷开了,纷纷赌咒祈愿自己今天是获得锦鲤的幸运儿,而曹夫子挑剔地用袖子拂了拂凳子坐下,在心底构思待会应该怎么引古援今,教育教育这些奸诈小人。
满肚子草稿还没打好,就有伙计拿了一个小纸包放在桌边,说了些客气话。曹夫子看也不看,随手拿了一颗丢进嘴里。就是这毫不在意的一咬,怒气冲冲的胡子放松了,低垂沉思的眼睛睁大了,曹夫子愣愣地继续咀嚼,那些未完成的长篇大论骤然浓缩成了两个字:真妙!
芬芳,馥郁,清雅,甘甜,让人想到群鸟飞起的山林间,那一汪落满了鲜花与野果的泉水。
桂花梨汁糖,真是好吃的不得了!
曹夫子吃了一颗又一颗,直到纸包内只剩下最后一颗。他恋恋不舍地摩挲了一会,刚要放进嘴里,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收回手再看一眼。
指尖捏着的糖,是活灵活现、胖乎乎的锦鲤形状。
“劳驾,”曹夫子举起手来,向蔡辽挥了挥手中的糖饴,“这是锦鲤,老夫能不能免费再兑一包?”
作为满城学堂里风靡的小零嘴,梨汁糖的热度渐渐从孩子们那里传递到了大人身上。
商争玉这天照例来视察商家酒楼,就见满堂食客吵吵嚷嚷地喝酒、吃菜,仍是过去热闹兴隆的景象,但仔细看去,好几桌人手边都放着一个小纸包,时不时就从里捏出一点蜜饯似的东西扔到嘴里。空气中除了诱人的菜香,似乎也隐隐多了些甜蜜的花果香气。
莫非是这几日外出调查敲定丰收节菜单时,城中恰巧又出现了新的蜜饯铺子?倒是可以合作一番。
商争玉这样思忖着,满脸笑容走向其中一桌人,问他们饮食如何,可有不足之处,寒暄一番,这才切入正题:“几位买的这是哪家铺子的蜜饯?我瞧着眼馋,也想去买来尝尝呢。”
“诶呀,商公子,这可不是蜜饯,是桂花梨汁糖。您要是想买,可得明天早早排队去。”客人笑道,“江家现在每日限卖两百份,晚了可就只能瞪着眼干着急咯。”
“江家?你是说,江家酒楼?”商争玉疑道。
“对呀,江家酒楼!也是奇了,半个多月前还是那副半死不活快倒闭的样子,这不,一下子又找着门路了,据说啊,他们还打算参加丰收节流水宴,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想再争夺主办权。”食客啧啧称奇,随即马上保证道,“不过我这一票,肯定是投商公子的。”
商争玉微笑着拱手道谢,缓步离开,表情却渐渐冷了下来。本以为流水宴主办权已是囊中之物,江家却莫名起死回生,此间定有蹊跷。
次日,天幕阴沉,空气中泛着水潮味,商争玉梳洗完毕,换上外出常服,朝江家酒楼的方向缓缓前行。
凉风呼啸,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