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楚的车弩缓缓开始运作。
这种车弩分三层,每层配三人,一弩上配有20支弩箭,每一根弩箭都有着惊人的威力,可以瞬间穿透数个人的身体,在密集的军队里短暂的开出一条无人道路来。
被弩车射中的士兵,胸口会瞬间被贯穿一根巨大的口子,身体被惯性所致,向后方砸去,内脏掉一地,没有挣扎的余地,立刻便会停止呼吸。
尧楚士兵推动着临冲吕公车前进,这种约12米、宽6米、长8米的巨型车,车内装备了各种长兵器和远程射击兵器,强弩射出,巩城上已经有士兵被击中死亡,尸体砸下了城墙。
尧楚的武器精良程度,是天启所不能比的,此外,他们的兵力也是天启的三倍不止。
风染上了血腥味,哀嚎声不断,士兵如麦子般大量倒下。
崔柏握着尚使用不熟的刀剑,跟着部队不断前进。
很快他就要正面面对敌军了。
崔柏的手都在抖,心里却憋着一口气,不能害怕,要勇敢,神女姐姐会失望的。
他还没有等到她来呢!
崔柏颤颤巍巍的拿着剑,身上的盔甲笨重闷热,他曾经想象的作为将军在战场上潇洒杀敌的场面完全没有发生。
风卷起沙子,让他的眼睛想流泪。
“天启要是被攻下了,咱们早晚都要死的。”旁边有个老兵看见了,许是因为他的年纪和那老兵的孩子一样的,老兵出声安慰他。
虽然这样的安慰并没有什么效果。
崔柏握紧武器:“我死之前,至少也要杀掉一个敌人。”
“好样的,我……”老兵的话没能说完。
崔柏全身冰凉,缓缓转头望去——
一根巨大的车弩从他身边射过,将那老兵身上的盔甲贯穿,直直飞往后方,又射杀了十余人才停下。
他抖着手,忽然向前方冲去。
“崔柏!”
陈胖子的声音一闪而过,崔柏没有听清来源。
两军对阵,喊杀声响彻天地。
混乱,鲜血,哀嚎,痛苦。
这里有让人灵魂为之颤栗的一切。
战线缓缓向前推进,崔柏面对上了第一个敌人。
他的身体也在随时被会射杀的超危险范围之内。
他持刀去砍那人,没有什么技巧,曾经学过的一切在这一刻都忘了,他只是凭借一腔必死的决心在战斗。
两旁有人死去,有箭飞过,有石砸落。
他不管。
受伤也无所谓。
死吧!
死吧!
踩过同伴的血液和断肢,十四岁的小少年手还在抖,眼里却满是坚决。
同一时间,城墙上。
步承看了眼步瑾,“这里交给你,可以吗?”
他要下去带领军队作战了。
天启士兵如今的士气太差了。
他们个个面色恐惧,毫无斗志,还未出刃就已经输了。
偶尔两个有斗气的人,却是被恐惧和愤怒支配,在毫无章法的乱砍。
这样下去,必成大祸。
“我可不会指挥。”
尧楚的将领听过步小将军千里取人头的箭术,躲在人群中,被牢牢围着,距离又太远,步瑾的箭射不到他。
他放下弓箭,翻身跃下城墙,“小爷要去战场上玩!”
“步瑾!”步承瞳孔缩了一下,手指握紧,最终压下担心,冷声道:“把车弩上那些人都射下来!不要让车弩靠近!向冲车投石,毁掉它们!”
一旦这些攻城器靠近了城墙,巩城也就宣布灭亡了。
步承环顾四周,战场上的一支箭矢射来,他偏头躲过。
“轰隆……”
空中响起一阵闷雷声。
天色更暗了,乌云压在每一个人头上。
步瑾冲入战场,首先面对上的就是一块投射来的巨大石块,士兵们惊恐的看着石头越来越近,步瑾一手一个,拉着两个人躲过了那石块。
然而巨石落地,翻滚间压死了几个人,溅落的碎石也让不少士兵吃了苦头。
步瑾眼中杀机乍现,捡起地上的一把染血长剑,飞速跃去,眨眼之间就收割了几人性命。
“嗖……”
车弩有意瞄准他。
哪怕是步瑾,面对这种巨型弩箭的攻击,也不敢大意。
他极速往旁边闪开,却救不了身后的人,又是一阵充满痛苦的凄厉哀嚎声。
“该死的!”他骂了一句。
一剑砍断敌军的头颅,步瑾将地上一个断了条手臂的小士兵拉起来。
他看起来实在太小了,脸颊上瘦的没有什么肉,只剩下皮包骨头,只一双眼睛又圆又大,里面充着血色。
步瑾没说什么,放开他,又杀入人群中。
“……”崔柏望着小将军远去的身影,眼中闪过羡慕。
如果他能像小将军那样,有那样高的武功,那他就可以杀更多的人了吧?
断臂处钻心的疼,崔柏额头冒着冷汗,慢慢蹲下,用仅剩的左手捡回地上的手臂所拿的刀剑。
大量的血从伤口处流出,他眼前模糊,黑压压的人头遮住了全部的视野。
想……想回家……
娘亲这个时候该在给人洗衣服了吧?
她看见他,骂道:“你这小子也没什么出息了!怎么这个时间从酒楼回来?又受欺负了?”
崔柏辨别了敌友,提着剑,又冲了上去。
一个穿着同样盔甲的人从他身边掠过,一刀砍下了一个人头。
那人背影在崔柏面前一闪而过,没入了敌军浪潮中。
崔柏跌跌撞撞的跟着扑了过去。
凤一的身上全是血。
没有一滴是他的。
但是他的刀都已经卷刃了一把。
他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个人,可是眼前尧楚兵服的士兵还是数不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