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秦哥,老师都去了,出不了事,你还说我正义感强,你现在也不赖啊。”
秦沉被他说得一急:“什么啊!我是看那个女生也太胆小了,胆大点能被那孙子欺负?”
陈沂林不以为然,随口说了句:“那倒是,希望她以后能勇敢点吧。”
声音渐渐远了,她不再听得清楚。
于是她又想起了刚才在操场上的那一幕,那个时候她不敢看他,只敢在他走远了偷看他一眼。
大家都穿着一身一模一样的军训服,可是那身衣服在他身上格外合身,深绿色衬得他皮肤很白,他戴着深绿色的帽子,从她那个角度望过去,帽檐遮住大半张隽秀的脸,只能看见他清晰的下颚线和高挺的鼻梁。
陈沂林腰板很直,穿上那身衣服,看着特别根正苗红,少年身上有少见的张扬和少年气,可是他骨子里那份张扬傲气不会外漏,给人的感觉永远是那么温和。
他路过自己的身边,为自己解围,他又说,希望她勇敢点。
江拾卿的前半段学生生涯里,从来没遇到过像陈沂林那样的人,她遇到的男生不是爱开那些恶劣的玩笑,就是喜欢欺负其他人。
像他这样的,为一个陌生人解围,太不常见了。
不常见的不真实,可是她就是遇到了这样的一个人,温暖得像四月的阳光。
江拾卿想到这几天,有些巧合的偶遇,有些自己刻意的见面,心倏然底漾开一大片难以言喻的情绪,见到他时会觉得紧张却开心,见不到他又会沮丧,有人诋毁他会不高兴,了解到他那么一点点会欣喜雀跃,看见他们间的距离会难过心酸。
那些莫名的情绪,都源于青春里的某一份情窍初开。
在涂好药离开医务室后,回去的路上,她终于无法欺骗自己这几天做的那些傻事到底是为什么,她有点想笑,可是轻轻扯一扯嘴角都会牵扯到脸上的伤口。
她疼得忍不住蹙眉,想掉眼泪,这份悸动不算很荡漾,似乎还泛着苦涩。
她喜欢上的那个人太好太优秀了。
好到,没人会不为他心动。
军训一个星期,江拾卿因为脸上的晒伤还是很严重,被教官特批在旁边休息。
有了云蓝那一出后,班里的人也消停了会儿,吴浩不情愿地在程教官和林营的要求下向她道歉,只是道歉时表情很臭,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江拾卿我不该嘲笑你,对不起了。”
嘴上的话说得蛮好听,只是她抬起头直勾勾和吴浩对上一眼,他目光一斜,不满地白了她一眼。
他就这么僵持地看着她。
见状,她死咬着嘴唇,放在裤子两边的手紧紧攥在一起,站起身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全是云蓝和陈沂林那天说的话。
他们都说,你勇敢点啊。
于是,她终于硬气了一次:“谢谢你的道歉啊,但我不想接受。”
“江拾卿你这什么意思?”他本来就不爽,给江拾卿道歉都是被迫的,没想到眼前本来唯唯诺诺的人,不给他面子,让他有些恼羞成怒。
江拾卿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别过头不敢和吴浩对视,眼神涣散地看着远处,她望着操场门口,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直到十几秒后,抱着球的陈沂林走进操场,他唇边带着笑,看着心情不错。
江拾卿看见了他,原本害怕胆小的心情一瞬间荡然无存了,她微微勾了勾唇,垂下眼,抛下一句话:“很多事情,不是说句道歉就有用的。”
说完她就起身走了,没给吴浩留半点反应的机会。
离开那儿后,她跑到空旷的地方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她很少会这么对别人说话。
有些人是讨好型人格,不会说拒绝,被人欺负了,听到句道歉就心软了,江拾卿就是其中的一个。
但在她的生活里,鲜会听到真正真诚的道歉。
可她不想再去顾及以后在班级里相处怎么办了,她把这些想法抛之脑后,随便了。
江拾卿想,反正人缘不好,什么事情都没做,就被人讨厌了,那她做什么都无所谓了。
这场闹剧总算平息下来,吴浩大概没想到江拾卿会突然这么说,虽然不爽,但在老师的压迫下,也不敢做什么的。
这事结束后,她和云蓝提到了吴浩来向她道歉,但是自己没接受这件事。
云蓝听后眼睛一亮,她拉着江拾卿的手,有些诧异:“你可终于硬气一回了,怎么着,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
江拾卿这个破性格,她都不知道说了多少年了,善解人意这种词,用在谁的身上都是注定吃亏的。
不过她一想到,吴浩那个时候一定是气得发绿,她心底忍不住地暗爽。
“卿卿,你要每次都这样啊,我就不用担心你被欺负了,江叔叔在天有灵肯定也……”
云蓝一高兴就开始口无遮拦,话都说一半了,才意识到不对。
江拾卿也没想到云蓝会突然提起这些,目光悄悄暗了下来,见云蓝慌乱不知所措的样子,装作没听到。
“走吧,你不是还要去交思想报告吗?我陪你去。”她掩下心底的酸楚,苍白地笑了笑。
云蓝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看江拾卿给她台阶下,连忙应声。
在江拾卿这儿,她爸爸就是不能提的话题,因为对她来说太敏感太脆弱了。
这么多年里,在每个家庭温暖的聚餐,出去旅游,在学校闹了事情有爸爸出面护着的时候,江拾卿都是没有的。
她初一的时候被同班的一个女生找事,和她其实没什么关系,但对方偏偏要冤枉她要她道歉,她不愿意。
这事就闹到办公室,对方女生的爸爸过来就是气势汹汹地质问她,为自己孩子出头。
学校叫来了江拾卿的外婆,她外婆腿脚不方便,在来的路上摔了一跤,摔得很严重。
这事后来因为江拾卿外婆在路上出意外了不了了之,但她还是被对方的家长劈头盖脸骂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