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辉忽然说。
“所长抓犯人的模样一定很威风。”
“挺怀念那个时候。”
“您会回去继续做刑警吗?”
“会。”
又找不到话说。
时笺便寻找最漂亮的枫叶小心夹入随身携带的书中。孟子辉坐在一旁,安静看着。忽然笑道:“我其实挺想拍一张时笺老师。”
“随便啊。”
“我怕时笺老师报警告我侵犯肖像权。”
时笺愣了片刻,笑弯了腰。
隔阂似乎消失。
时倾偏偏打来视频电话。
时笺顺手接了。报了平安。时倾苦着脸说要看看周围。
调转摄像头。时笺将镜头对准枫叶。“妈妈,你看,多漂亮。”
那辆路虎不小心入镜。
“谁的车?”
“朋友。”
“男人?有没有结婚?他喜欢你?”
时笺尴尬不已,幸好孟子辉去了洗手间。
“你总算有点儿用处。”时倾声音中带着欢喜。
挂了电话,时笺才生出的细小欢喜沉入暗处,像断翅的鸟儿再也飞不起。
“时笺老师怎么了?”
“晕车。”
“那睡吧。到了喊你。”
时笺在副驾上缩成一团,闭上眼。昏昏沉沉睡去。迷迷糊糊醒来,车里开了空调,很舒服。
到了M县。时笺买了需要的东西,学校有两个老师找不到回去的车,与时笺一道蹭孟子辉的路虎。
一个老师惊呼:“原来孟所长是个富二代!”
“旧车。”
“有的旧路虎比新路虎还贵。”
孟子辉只是笑笑。
这几日相亲积累的疲惫沉沉袭来,时笺累了,一路睡到学校。
路上冷,车里一直开着空调,她醒来时身上还搭着孟子辉的衣服。
学校的日子似乎总是一成不变。
不管放假前老师怎么叮嘱,总有学生完不成作业。第二天清晨各年级老师都在教育学生。
——你居然不做作业?
——你这作业是赶的吧?
——你做作业不带脑子吗?
——你这字是被鸡爪子划拉过吗?
同一个国家,同一群老师。
学生们抓耳挠腮找借口。
——老师!我做了!作业本被牛吃了!
——老师!本子被妹妹撕了!
——老师!阿妈不小心把作业本烧了!
同一个国家,同一群学生。
时笺班上也热闹。
仁真缩成一团:“语文老师!我真的做了!作业本被奶奶烧了!”
时笺:“你学前班吗?换个理由!你当你老师我傻吗!学生应该说实话!老师不会打你的。”
仁真:“语文老师!我就是不想做!打我吧!”
时笺:“……”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生气。
她说了不打,但没说不罚站。
同一个国家,同一群老师。
唯有学前班背着小书包漫无心思到处乱逛:“世间老师好!”
“是时笺老师。”
开学后的第三天,天又冷了一分。王校临时召开会议,说有大善人给学校捐赠了最新的多媒体。
偶有人来捐赠,飞歌学校也为接受捐赠准备了完整的流程。拉横幅,献哈达,唱《感恩的心》,接受捐赠,说谢谢,合影。
时笺与负责团委工作的小丽丽拉开新制的条幅。
条幅上写的是“用比宇宙爆炸还要热烈的掌声欢迎声势浩大的总裁莅临本校。”
时笺:“‘声势浩大的总裁’是病句,搭配不当。”
王校:“时老师,请收起你作为一个语文老师的优秀素养与自觉性。是捐赠方要求这样要求的,作为被捐赠者,我们要学会顺应。金主爸爸是不能得罪的。”
本着成年人要学会顺应时代且不能的得罪金主爸爸的精神,时笺拉起满是病句的横幅,她班上学生嘉央一边帮忙一边皱眉,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问时笺这是不是病句?
时笺点头。
的确是病句。
复又将校长说的金主爸爸永远是对的精神传达。
准备妥当,嚣张的金主爸爸到了。
时笺转身看学生有没有准备好。
王校忽然出声。他声音压得很低,距离最近的时笺却听得一清二楚。
王校说的是“卧槽。”
作为时刻奋战在一线的吃瓜人,时笺在第一时间转身,看见从光中走出的那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来者是客。叮嘱自己要时刻注意保持教书育人的得体形象。
瞄了眼眼角、唇角都在一个劲抽搐的王校,时笺再一次哑声叮嘱:“王校,注意教书育人的形象。”
面上风平浪静,笑容大方妥帖,唯有时笺自己才知晓此刻内心正狂奔过一群也可被叫做“草泥马”的羊驼。
金主爸爸是纪夏。
德系越野上挂大红绸,阿玛尼配AJ,手指上带着比学生用的尺子还粗的金戒指。
生生将建模脸、模特身材作成城乡结合部非主流。染个红发就变视觉系。
纪夏,不愧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