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话就当面说,不要憋在心里,不要弄成我这样子,你们都是很好的人,很好的人就应该和很好的人在一起。”
张晴问的小心翼翼:“你不生气?”
“不生气。我拒绝得清楚明白。所有的关系在‘朋友’的界限内。他也明白。”
“时笺,你真不想试一试?”
时笺望着窗外,有一道光从灰白的云层中透了出来,今天似乎是个晴天呢。“就算捂着眼睛,闭上嘴巴,浏览记录也会告诉你,你喜欢谁。虽然最好的忘记是覆盖,但对对方不公平,他的存在不应该是为了覆盖掉另一个人。爱他的时候就投入所有的感情不要害怕受伤,不爱了便收回所有的目光不留一丝一线,我始终这样认为。”
学校事情太多。
而她又联系不上纪夏了。
人的心其实很小,装不了太多的人与事。
各种数据整理,各种打卡,各种提交,各种联系不上学生,各种能联系但学生不会做,需要一步一步慢慢教。
小丽丽给她打电话,声音里充满悲催。情况收集表太过复杂,她班兰木措作为是全家最高文化水平——小学二年级,承担起全家数据收集任务。
“还好这娃娃聪明,一点就通。”
“不然你恨不能自挂东南枝哇?”
“嗯。你呢,时笺,还好吗?”
时笺说起自己的班,同样的任务,她发了录屏,发了截图,发了文字整理,本以为万无一失,她可爱的央金卓玛却还是做一步截一个图给她:老师,然后呢。
然后?
宝宝,你看看群消息啊!!
还能怎办?
惯着吧。
央金卓玛发一步,时笺看一步。
时笺又说起曾有一门让学生体会失去、感受情感的课程,内容大概是选四个最重要的人一起去旅行,旅行中你们遭遇了不测,你必须从四个人中划去一个,你选择谁。
一个一个,删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听示范课时,划到最后一个人时教室中早已泣不成声。
时笺也在班上试过一次。
央金卓玛“嗖——”划掉最后一个,开开心心问:老师,然后呢?
“哈哈,你那娃缺根筋吧……”
时笺笑了笑:“不,说明她很幸福,她至今不知道什么叫做‘失去’。”
“时笺,如果是你,你划掉谁?”
“我选择划掉自己。”她再度看向窗外,小鸟扑棱着翅膀飞了过去。不知道小野猫们有没有找到食物。
时间继续往前,从不回流。
时笺忽然联系不上班上的罗尔伍,帮着打了几天卡后才找到。
“为什么一直不打卡?”
“老师,我爸爸喝醉酒从楼上落了下去,摔死了,我不读书了,我要养弟弟。反正我成绩差考不上学校。”
心“咚——”一声坠入谷底。
时笺盯着微信页面不知道说什么,打电话也没人接,很久才回复:“你才14岁,好好读书,养什么弟弟。成绩差没关系,只要努力就好。”
“老师,妈妈说家里需要一个男人,我是男人,我不能让妈妈一个人在家,别人会欺负她的。”
“你、好好读书。”
罗尔伍再也没有回复过她。
时笺用手覆盖着脑门,哀思沉沉。她给罗尔伍发了丧礼。丧礼收了,只回复了两个小小的字。“谢谢。”
青春的结束在一个瞬间。
那个瞬间,男孩成了男人,扛起了家的重担。
就像人往往从察觉父母真正老去的那一刻开始才真正长大。
时笺从后面轻轻抱住妈妈。头靠在她后背上轻轻蹭了两下。
“又怎么了?”
“没事。你还在,真好。”
何等庆幸,我已长大,你还在我身边。
那些曾经的芥蒂终究会在岁月这条长河的清洗中化作细细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