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绝对不行!”
“这么多年,商队一直都是这样的规矩,王春花,你身为队里的老人,难不成是老糊涂了吗?”
吴有山毫不犹豫地拒绝。
王大婶有些心虚,眼前之人是商队名义上的大当家。
平日里,他虽性子跳脱,不拘小节,可只要遇上商队的事,就会立马变得谨小慎微。
“捎人”一事有违准则,自然惹得他不悦。
“多年以来的守则自有其道理,‘不捎人’是为了咱们好,也是为了咱们的任务好,若他是细作你当如何?”
“塞北经不起折腾了,你可千万别被那两片金叶子迷了道,况且盛哥与祁巍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王大婶尴尬地笑了笑,心里狠狠唾骂起自己。
都怪她耳根子软,旁人说几句好话就把她美得摸不着边儿了,一时糊涂,嘴比脑快,竟应承了下来。
懊恼,着实懊恼啊!
可眼下包票都打出去了,金叶子也收入囊中,若是这时告诉那位小哥办不到,岂不是失信于人。
不行,她王春花决非出尔反尔之辈。
更何况,那位小哥看上去弱不胜衣,个头也不高,比塞北的汉子要娇小许多。
倘若真要比起来,以李晚月的身量大约才堪堪到祁巍肩膀罢了。
她一只手就能把他推到。
而且他皮肤白皙,样貌清秀,身子一看就不是练家子的,一点儿肌肉都没有。
哪里像受命于人的奸细。
王大婶略加思索,继而想到什么,掰起手指开始一条条给吴有山算。
“咱们不说虚的,就说这两片金叶子,是不是兄弟们的及时雨。”
“你仔细想想,一片金叶子值二两黄金,也就是二十两白银、两万铜钱,一件棉衣需三百个铜板,仅就这一片,够咱们买多少件棉衣?有多少位兄弟可以挨过寒冬?”
说着说着,王大婶火气上来了,“你别总是惦记那些破规矩,咱们连余钱都不多了,你守着它,是能给兄弟们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王大婶闹不明白,当务之急还不赶快把这人傻钱多的富家公子哄好,万一途中开心了、高兴了,又从指缝中漏点金叶子出来,岂不美哉。
这简直就是双赢的买卖。
吴有山沉默,可沉默中仍旧表露出反对之意。
两人僵持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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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李晚月气定神闲地喝茶,似乎两人的低声争论对她根本没影响。
她十分笃定,相信王大婶自会搞定。
毕竟,那两片金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寻常人家一年的开销也不过十五两左右,就凭这一点,足以让他们动心。
纤长如葱玉般的手指有规律地在桌面上敲打,她一点儿也不担心,很是从容不迫。
两人因李晚月的去留争论不休,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呼唤声。
“有山——”
“你们收拾好了没?取回来的棉衣可有放入货匣中?”
一名身形修长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正巧与李晚月打了个照面。
她登时愣住,倒吸一口凉气,端着茶杯的手僵硬地悬在半空,迟迟未落,心里暗自发憷。
怎会是他?
只见男人眉眼冷峭,鼻梁高挺,琥珀色的眸子清冽如冰,然而仔细再看,眸中深处竟还暗藏着不属于中原的黛紫。
他宽肩窄腰,肤如麦色,充满了力量之感,倘若在人群中,想必也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叫人一眼就能识出。
而他,正是昨夜与李晚月有着一面之缘的少年将军——
祁巍!
尽管昨夜遇见之时已是深夜,但她记得很清楚,那道凌厉的目光与峻拔的身姿。
是他,错不了。
祁巍看向独坐一处的李晚月,低沉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疑惑。
“有山,这位是?”
吴有山抱拳行礼,“这位公子出三片金叶,想随我们一同回塞北?可商队有规矩,不可带人,王春花与我产生了分歧。”
他一五一十地道明问题,请求祁巍定夺。
这二人是他的亲信,亦是出生入死的战友,他们本就掌管往来贸易之事,这次带着他们,亦是考虑进京一事不可张扬,好有所借口。
于是,他便与盛哥跟随商队暗中进京。
祁巍敛眉沉吟,侧目打量着李晚月。
他甫一进门,便自觉此人十分熟悉,尤其是那双圆睁的眸子,好像在哪儿见过。
可就是想不起来。
祁巍摇了摇头,心绪微凝,也许只是自己多疑了。
进京后,他四处奔波,见了太多的人,有父亲从前忠臣的部下,也有不知从哪儿得知他身份,阿谀奉承、巴结讨好的小人......
他舒展眉眼,大抵是这几日太过疲惫,才会看谁都觉得面熟。
而此刻,李晚月有些后悔。
早知会这般不凑巧,她说什么也要将跟着商队去塞北的想法强行压下去。
她宁愿路途辛苦,自行摸索着北上入塞,也不愿像现在这般提心吊胆。
她低下头,目光与祁巍错开,心中默念了好几句“认不出我、认不出我”,以此做最后的挣扎,希望不要被他识出。
再者,若是对方能立马拒绝,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七公主李晚月,如今已是个死人,又如何能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处驿站里。
然而,事情总是不如人意。
祁巍挥退吴有山与王春花二人,只留下他与女扮男装的李晚月在屋中恭默守静。
如今塞北的状况,两片金叶子,确实让人心动。
昨日面见天子,讨要军饷无果后,他便在翌日一早,联系了庄宅牙行,将曾经祁家在邺京的宅子连同京郊的农田一并卖了。
两年前,塞北叛乱,祁巍的父母双双命陨战场,而他又常年驻守塞北,极少有回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