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声色地看着许久不见的她,她似乎变老了,鬓角都白了,眼尾也有了细纹,那双眼眸不再对着他笑,也不再唱小曲儿给他听了。
“我为何要帮你?当年我缠绵病榻之时,你去了哪里?”
他语气冰冷,不带半点感情。
卢桑璇哭求道:“你还记得你小时候说过的吗?说要好好保护阿娘,你就当做这是兑现当年的诺言了……”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眸中是哀求的眸色。
“我知晓你有了自己的势力,你定能护他周全,求你了……”
“……”
秦岸冷笑了一声。
“我替你和秦义瞒了你同那人的事情,他回回都用那事来堵我,我想我已经仁至义尽了,怎的还想要我为你们处理这些烂事?”
“岸儿……”卢桑璇跪了下来,哭得可怜,“岸儿,阿娘求你了,他还是个孩子,他不能死……”
“……”秦岸手指颤抖,紧握成拳,唇角死死地抿直。
连半句质问她当年舍下他离开的话都说不出来。
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人最不需要的就是回忆,回忆痛苦,回忆遗憾,回忆美好,到最后让自己困在记忆里,从始至终出不来的也只有自己,痛苦的也只有自己。
他想,他或许已经不需要问了,他也不想问了,他不想再被回忆裹挟了。
良久。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他还是难以抵抗她的眼神,那双小时候笑眯眯地看着他的眼眸,笑着对他说岸儿真棒的脸,为了另一个孩子哀求他。
“多谢,多谢……”
“……”秦岸袖中的手紧握,他不稀罕她的道谢,他不想要,他也不需要。
他瞥开眼,冷淡道:“你走吧。”
“……好。”
秦岸抬眸看着佛堂里低眉敛目的菩萨,忽地感觉现在自己的心中生不出一丝的怨愤了。
他垂眸看着怀中哭泣的人儿,冰冷僵硬的心开始跳动,暖意顺着心脏流向四肢百骸。
胸膛的衣裳有了湿意,秦岸捧起她的脸,温柔细致地替她将眼泪擦拭,柔声哄她:“你瞧,我都说了你会哭的,你还不信……”
秦岸笑她,他越笑得开心,池澜心中的酸胀越加的疼痛。
“你还笑得出来!?”
秦岸喟叹,搂紧她,道:“不笑岂不是都让人知晓我的脆弱,那我得多没面子啊……”
听他还有心调侃自己,池澜气不打一处来,锤了捶他的胸膛。
她道:“你后背的伤,都是他打的?”
“嗯。”
“……”池澜咬牙切齿,“真该将他碎尸万段了!”
秦岸失笑。
“都过去了,我已经不在乎了。”
“……”
他不在乎,可池澜在乎啊!
她现在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了才解恨!
她没有他那般释然大度,她替他恨呐。
恨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他,恨他们将他看作求荣的工具,恨他们没有好好待他,将他无视,将他抛弃……
池澜感觉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着,恨不得将他们全都杀个干净,替他报了年幼时所遭受的一切。
可她更加心疼他。
心疼他的过往,心疼他不被人真心真意的喜爱。
好似全都是在为了他能够对秦家秦氏有用才那么好的。
池澜踮起脚尖,捧着他的脸,轻啄着他的唇瓣,似是在抚慰他,抚慰他曾经受过了一次又一次的伤害,经历的一次又一次的虐打和抛弃……
“没关系的,我已经将这些事情忘记了。”秦岸这时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了,只能笨拙地解释,“我如今已登高位,他们全都要倚仗我,这算不算是出了气?”
“没有!”池澜又气又哭,“一点都不爽!”
秦岸哑然失笑。
“那你想如何?”
“给他们相应的惩罚,我没开玩笑!”池澜面容严肃。
秦岸亲了亲她的脸颊,笑道:“蛮蛮,仇恨只会让人变得面目可憎,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对于秦家,我只想尽了这些年来的生育与教养之恩,在我能力范围内保他们一世周全,一世繁荣,其他的,我并不想管,也不想理会。”
“你能懂吗?”
池澜撇了撇嘴,抽泣着,还是忍不住骂他:“狗屁不通!”
“他们都该死!”
“蛮蛮……”秦岸忍俊不禁,无奈道。
“哼!”
“好了,不气了,气坏了身体就不好了。”
秦岸轻声哄她。
“很气!我真的很气!”
池澜眼泪汪汪,模样凶狠道。
“亲一亲就不气了……”秦岸哄她,轻啄她的唇角。
“但我更加心疼。”
“我很心疼你,秦岸。”
秦岸一怔。
她捧着他的脸,真挚地,一字一句说道:“秦岸,我很心疼你。”
秦岸心一揪,细细密密的酸胀刺痛在心尖散开,他眼眸酸涩,眨了眨,喉结不断地翻涌,闷声嗯了声。
“若是你与我从小相识,那我肯定要保护你,不让你被他们欺负去了!”
秦岸失笑,点头应她:“嗯,你肯定会保护好我的。”
“你别笑,我小时候可皮了,又虎又皮,谁都不怕,我肯定能保护好你的!”
“嗯,我信,我信你的,蛮蛮。”秦岸眉眼认真,没有半分同她说笑的样子。
池澜哼了哼,她道:“你就是太温和了,所以才被他们欺负!”
闻言,秦岸挑眉一笑,不可置否。
他替她擦掉眼尾的泪珠,目光柔情似水地盯着她看。
好似一直都看不够,想要看一辈子。
池澜抽噎着,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想要将自己的所有力量都赋予他,让他感受到,这世上还是有人关心他,这样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