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长得很漂亮。乌黑的长发,玫红的瞳孔,苍白的皮肤,因为角质层薄面颊总泛着红晕,当你扬长脖颈,纤细的颈子恰似风中的白芦苇。
你习惯了被迷恋、被凝视,你自从记事起,就没见过干净的眼神,以为人们自然地拥有浑浊目光,就像是人们自然地拥有呼吸一样。
直到你来到东京高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用清澈的视线看向你,有些人眼中流露出同情,那令你无意识地蹙起眉头。
“夜蛾,别用那种眼神看这家伙啦,她才不需要任何人可怜她。你要是惹毛她,我还得管她。真是的,别给我增加额外的工作啊。”
五条悟对那个戴茶色墨镜的猛汉抱怨着。
回到高专后,他变回了明快又轻浮的模样,很符合你道听途说来的他的形象。你站在他后方,和他维持近一米的距离,你仰头盯着他的后脑勺,他后颈的一圈毛绒绒的小碎发,也是雪白的。你想,他的发质应该很软。
“校长啊,真希在学校嘛?叫她帮忙看一下人啦。或者让野蔷薇过来也凑合。我还有其他事,拜咯。”
五条悟说完就闪人了。留下你和夜蛾校长大眼瞪小眼。他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过了一会儿,来了一个骂骂咧咧的绿发少女,她看到你,直接愣住了。
你只穿了一件衣服:五条悟的外套。你知道你看起来极其不妙——脸色似鬼,浑身是血,外套底摆之下的赤·裸小腿也血迹斑斑,两个膝盖上还有淤青,这都是你自己被逮捕前就有的,却会让人误以为五条悟对你做了糟糕的事。
你想开口解释,但还不等你说什么,那个绿发少女就走向你,抓住了你的手腕。
她有好明亮好锐利的一双眼,像一块生铁千锤百炼后锻成的宝刀,你被她的凶悍气势惊呆了。你虽然刚刚犯下大罪,但你的本质性情是孤僻驯顺,从小接受的管教把你塑造成了这般弱草般的模样。
——你从她的金棕色眼睛里读出来,她刚才愣住,不是误解了五条悟对你做了什么,而是被你这个人所震惊了。不过,她的眼底没有怜悯,你感到自在。
“我是真希,怎么称呼你?”她说。
“我不记得我原本的真名了。”
“……知道了。”
她说完,拽着你就走。
“你跟我去女生寝室,你需要洗澡。”
明明是三级诅咒师,却没被杀死,也没被关进牢房,你洗过一个暖乎乎的热水澡,双手捧着一个熊猫样的陶瓷杯,杯子里是热可可。你坐在床上,等待其他人拿衣服给你穿,你感到自己好像活在梦里。
真希个子太高,她的衣物你穿不了。于是她打电话叫给别人,借衣服。
一个金橘色短发的女生出现了。她看起来也听说了你的事,她先是和真希一起痛骂了一会儿五条悟,吐槽他又把自己的工作丢给学生。然后她问你名字,你说不知道。接着她热情地把她上周在涩谷新买的、只洗过没穿过的美衣递给你。
你道了谢,站起身,解开浴巾。在近乎石化的她们的惊愕目光中,开始换衣服。
“……那个,不是,”真希有点结巴,“我们可以回避的。”
“这不应该是谁都能看的吗,”你不解地说,“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呀。”
两个少女不再说话。你把内衣、打底衫、夹克、长裤、袜子、运动鞋,一件件穿上。
你穿上的好像不仅仅是衣服,似乎还穿上了你不曾拥有的、被尊重被关爱的尊严。某一刻你感到自己变成了阳光下的运动系女生,像真希和野蔷薇一样。但只是某一刻而已。
能感到她们的视线,像极有礼貌的小触角,以尽量轻的力度地抚过你身上的、或新或旧的疤痕。
这种不带恶念的注视对你而言很陌生,但你很喜欢。
你换好了衣服。
“你真的好可爱啊!”野蔷薇说,“走吧,我们带你去见硝子小姐,她是医生。”
你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