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推官望向李元夕,“凶手抓不到,还有脸了!我看你们是皮痒痒了,需大板子挠挠才好!”
闻言,李元夕不恼不急,早就料到的事,路通却是听不下去,他刚要争辩,就听胡推官继续道:“我还告诉你们,少动歪心思,夏知府很忙,没心情理这些琐碎小事。”
路通噎住,想好的越级禀报是不成了。
“还不去抓凶手!不要以为韩文成死了,没有苦主,就不上心,——还有江家人盯着呢,快去!”
一通暴喝,两人灰头土脸地退出。
“现在怎么办?”路通有气无力道,“对不起啊,我该听你的。”
“无事。他也就过过嘴瘾,不敢动咱们。他还指着咱俩干活呢。”李元夕挑挑眉,“现在,你要做的是回家休息,什么事都等睡醒了再说。”
说完,从怀里拿了一个纸袋给搭档:“吃点甜的,心情好。”这是她从家赶来时,顺手带的。
“江米条?你不是不吃吗,怎么又买?”路通打开袋子看了看,却没吃,没胃口哇。
“给你吃就是了,问那么多。”李元夕不答只怼。
“谢了。——我不困,不想睡觉,你就说怎么办吧?”路通道。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李元夕坦言,韩文成已死,最直接的线索断了,对于凶手,只知道三点:中等个,脚很小,知道凤栖后山通往观音阁的山道。
这可有些难!她昨晚翻来覆去,也没想出突破口。
“那怎么办?”路通又问。
“等着。我总觉得落了什么,你让我好好顺顺。——行了,你快回去歇着。”
正说着,就见一个妙龄少妇迎面而来,一身石青袄裙,头裹菱花丝帕,黛眉粉面,朱唇贝齿,见者眼亮。
“大嫂。”李、路二人同时喊道。
原来这妇人是李元夕姑家表嫂,本名郑娥儿,年方二十二岁,四年前丈夫落水而亡,她独自侍奉婆母,甚是孝顺,人都敬称郑大嫂。
“可找着你了!夕妹妹,娘在家等你呢!”郑大嫂笑着对李元夕道。
“我正要去办案啊。”李元夕面露难色,昨晚到家,她见院门上插着根鹅毛——这是姑母急事相邀的凭记,可她不想去。
说着,冲搭档使了个眼色。
路通还没反应过来,郑大嫂一把抓住李元夕:“再大的案子,且搁下。娘说了,找不到你,我也不用回去的。”
话都到这份上了,李元夕只好答应:“大通,你先去,有事来找我啊。”
青榆街首,坐东朝西的小合院,门前放个榆木敦,这就是李元夕姑姑家。
李元夕的姑姑——巧老太,年近古稀,身板硬朗,眼不花,耳不聋,绣的一手好刺绣。
儿妇牵着侄女进来时,她正在正房西间飞针走线。大红绸子上,碧荷高擎,一只鸳鸯盯住针脚。
“姑母好。”李元夕毕恭毕敬,满脸堆笑。
巧老太坐在玫瑰椅上,冷眉冷眼:“好什么!一个老不死的,惹人烦。”
这是训话的前奏,李元夕垂首,竖起了耳朵。
“你还委屈,做都做了,还不承认。果然孩大不由娘,我不过是个姑。”巧老太喝道。
闻言,李元夕快速反思了三遍,自己没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何以惹的姑母如此牢骚?她可不要打哑谜,单是案子就够她想的了,亲人间就别费这个劲了。
“姑母,我要是做错了,您直说,我改就是了。”
“听听,事到如今还敢嘴硬。”巧老太恨声恨气,“我问你,你是不是自己许了人家?瞒的好哇,你那点儿本事使到自个人身上来了。”
这都哪跟哪呀!李元夕的头顿时炸了:“没有的事。是谁在这儿嚼舌根,乱编排,您告诉我。”
“你先告诉我!”巧老太不理侄女的辩解,“就是跟你一块的那个。一男一女,出双入对,你们这是明目张胆地胡来。”
“哪有!路通,是我搭档,我们一起办案,确是亲近,但只是兄弟,如左右手。”李元夕立刻应声,“您老千万别听人乱讲。”
“真的?”见侄女点头,巧老太又问,“那个封老板呢?你俩一起逛街,一起买书,也是兄弟?他是会做江米条,你不会因为贪嘴——”
“当然不是!”越说越没谱了,李元夕听不下去,只能打断:“封玉,就是个书友。我俩都在集贤堂买书,碰上了,就说几句,又不是陌生人。您知道的,他是承继高老爹甜食铺的人,要不是他,高记江米条就失传了。”
这高记江米条,是博州府有名的小食,最得小孩子喜爱,李元夕也不例外,小时候她偷偷许过愿:等长大了,挣钱了,天天都要吃江米条。
谁知,当她真挣钱了,高老爹也老了,他儿子沉迷养鱼,说什么也不肯承业,幸亏封玉来了。四年前,封玉拜在高家门下,承袭了高老爹的手艺。
“这么说,你没有许人家?”巧老太的脸色见缓。
“没有!”李元夕提高了声调,“姑母,您没别的事,我就先回了。过年的碳米钱,我过几天会送来。”
说完就要走,一侧的郑大嫂赶紧拉住她:“元夕,快坐下,娘是担心你,关心则乱,你知道的。”
说着,抬眼望了望婆母,在得到首肯后,继续道:“今天请你来,可是有件天大的喜事。”
李元夕不解,却不问,只是闷坐在绣凳上。
关子没卖成,郑大嫂只好开了葫芦:“菩萨显灵了。昨天,我去圆觉寺,求观音菩萨送个好郎婿给你,结果下午就有人来提亲。这可真是灵验。——裴家次子,裴岩,还是个秀才呢,马婆婆说了,明年下场,就是个举人,到时你可就是夫人了。”
听到这里,李元夕拧了拧眉。一直留意她的巧老太自是瞧见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可惜咱们家就没出个读书种子!裴家乃书香门第,裴相公一表人才,配咱家,配你,都绰绰有余。你还有何不满?”
李元夕直言道:“我要嫁的是人,又不是门第。什么一表人才,媒婆的嘴能信吗!裴家那么好,我就不高攀了,让他们另觅良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