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巧老太停下针,盯住侄女,“我已经应下了!男女婚配,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虽是姑母,也做的主!”
李元夕生下来就没了娘,是吃巧老太的奶长大,“姑母”之称,不只是尊敬,还有感念。李父去世时,一再叮嘱她,侍姑如母。
现在,巧老太端然一幅严母的架势。
李元夕立刻退让:“我知道姑母是为我好。放心,我都听您的。但是,成亲是一辈子的事,马虎不得。那媒婆说的再好,也是‘耳听为虚’,我得亲眼看看,心里才踏实。”说着,脸上堆起笑。
“这个自然!裴家也要看看你!”巧老太的脸色舒展,“日子已定了,三天后,在天下鲜。”
这么快!李元夕忽然惊觉,姑母就等着自己提相亲的事呢。
果然,巧老太即刻让儿妇取了一个红绸包裹出来:“这是新衣跟首饰,你可要收拾利整了。不许再穿这身男人衣,姑娘就要有姑娘的样子。”
李元夕低头看看身上的玄绸曳撒,点了点头,此时相争无益,还有三天呢,走着瞧。
她起身:“那我先回去了,姑母,大嫂。”
郑大嫂笑道:“不急!娘让做的豆腐煲,你吃了再走。都午正了,你不饿呀?”
不说则罢,一说到饭点,李元夕还真饿了,早上到现在,她还一粒米没下肚呢。
“好呀,我不客气了。”
李元夕应着,跟郑大嫂一起摆好饭,请巧老太上座。她刚要拿豆腐汤泡米饭,却被郑大嫂拦下:“你吃这个!”说着递过一只碟子。
碟上一个莲花卷,花心嵌有红枣,白面红心,煞是好看。
李元夕有点儿舍不得吃,看了又看。
郑大嫂笑道:“这可是福斋。昨天我拜完菩萨,又赶上寺里放缘斋,只有一百二十份。我当时就觉得,可真是个好彩头。——这不,下午裴家就来提亲了。你可一定要吃进肚子里。”
“啊!昨天圆觉寺真放斋啊?”
李元夕一怔,彼时在观音阁,为了支开游人,她虚言寺中有斋饭,还诌了个“缘斋日”,怎么就歪打正着了呢!
她拍拍自己的嘴,如此灵验,莫非开过光。
巧老太道:“别大惊小怪的,好好吃饭。——都说缘分天定,这就是了。你少耍花招,好好相亲,裴家明理厚道,你嫁过去,不会难做媳妇。”
“嗯。”李元夕顺口应道,心中却不以为然,一个莲花卷就天定了,那这缘分也太容易些了,何用百年修!
想着,她拿起莲花卷,咬了一口,居然是甜的,好吃。细看,没有糖心,但确是甜的。
“这是怎么做的?”李元夕正纳闷着,忽然就听门外传来急促的三声竹哨。
李元夕腾地起身:“路通来了,肯定是有急事。姑母,容我先退。”
巧老太明白,这竹哨乃差吏们随身之物,报急是三声促音,报喜是两声脆音,报安是一声长音。
可是,“你的饭——”
“这个就够了。”李元夕拿出青丝帕,包好莲花卷,塞进怀里,不等巧老太再说什么,转身跑了出去。
路通正牵马等在门外:“江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