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
秋柚在凌空的楼阁上鸟瞰。
明月照出大湖里深浅重叠的翠色倒影,灵光飞闪的云梯上走来一抹明丽的绯红。
身边有人在叹息。
“红绫。”羽扇方冠的男人立于楼上,从容不迫的语调如在花间曼吟,“你想好了?”
“倏忽方士。”
另一道音色道出了此人的身份。
秋柚惊得往旁边一躲,就见满阁高高的花架下,碧桃下的少年闲然倚立,停下了在蓝屏上的勾画,友好地投来探寻的眼神。
“晚好,小师妹。”寒静梧落落方方地微笑,“能在此地见面可真巧。”
秋柚免不了把视线重心落在光幕上,只好顺水推舟地看向他的指侧。
“不巧。”
她向对方翻开了自己的手,相同的印记显而易见,“恐怕芳菲尊者安排好了。”
“小师妹看来所知甚多。”寒静梧不知道盘算了什么,对表现异常的她和善可亲,“不知有没有意愿交换一二?”
“待此事了毕。”秋柚刻意保持好距离,拿出公事公办的语气,“我们的确可以谈笔合作。”
只是先把灵根的事情和盘托出,省得留下这样那样的误会隐患。
“是合作么?”寒静梧很会挑重点,“没问题,我喜欢不亏的交易。”
“都不算吃亏。”秋柚给出承认转头看去,三两句带过了这次交锋,“他们不是真的吗?”
“我想是留存的投影。”寒静梧听懂了小师妹省略的话语,“所以看不到我们也听不到。”
秋柚心里嘀咕难怪你这么嚣张地吓人。
“倏忽。”
红地锦缎上荡漾了大片的花色,怀抱各色捧花的女子扬蛾入阁,面带笑意但目不斜视地经过了他,“相比起你视生死如瞬的道法,我的想法不是很好理解吗?”
“生死如瞬,但应在己。”倏忽方士不紧不慢地望月摇扇,“送走了那么多的老朋友,现在你也要走了,留我一个在世上守着,想想今后还是很孤单的。”
“生在己所以修仙,死在己人皆可为,我们所为当然听凭本心。”红绫夫人停步于楼阁深处,在盛放的鲜花中微微回首,“倒是让你独自活着,是我们强求了。”
“没法子。”倏忽方士摇扇摇得猛了点,话里尚还听不出咬牙切齿,保持住了世外方士的风范,“摊子铺大没铺稳,总得有人看着点,活着也不是坏事。”
“送别到此为止吧。”红绫夫人很轻地笑了声,迈向棺椁中的一片暗沉,“接下来就别看了。”
雾气弥漫了这片画面。
“衍天尊者的那些友人里,倏忽方士是最晚陨落的,晚了整整四百年。”寒静梧思索着走向雾气中心,“仙盟编录的史料批注缘由,其言是因倏忽方士修为最浅,当时堪堪步入化神的境界,看似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另有蹊跷。”秋柚配合地点头,宛如在上课听讲,“你继续说。”
寒静梧有种多了名学生的微妙感,他撇开这种诡异的撬宗主墙角的想法,说了句稍等后注视起浮现雾中的花瓣。
一团木灵气里的菡萏花瓣。
秋柚觉得格外眼熟。
对照上次师尊交给她的风灵团,这不就是木灵骸的一部分嘛。
“木灵骸?”
寒静梧也眯眼做出猜测。
下一刻青绿的团子均分成两块窜入他们指上的印记。
白雾陡然散去。
银色的巨树如回现实般重现在他们面前,只是上面还没有胡雏兴建的宫阙,高耸入云的枝干奇异地生出荒凉的美感。
“取个名字。”月白服饰的少年立在银树前,银质的面具覆盖了整张面孔,面具两侧垂下了冰蓝色的绳玉。
不同于之前那个玄服紫靴的面具人,眼前的少年更有种冰雪堆砌的高洁感,可他手中翻转的匕首却滴着夺目的血,脚下踩着一具具杀手制服的尸体。
“森罗迷宫怎么样?”
少年漫不经心的声调像在讲冷笑话。
“原来是他取的。”秋柚感觉某条世界线连上了,“他是谁?”
“魔子式微。”
寒静梧笃定无误地认出来,“喜怒无常,残忍暴虐,邪肆妄为,被列为最不能招惹的魔子,也是唯一没有继任者的魔子,而且——”
他似乎再次确认了一遍记忆才道,“在所有记载里本体不明。”
“咳。”
衍天像是呛了声。
“前辈。”秋柚上道地关心体贴,“怎么了吗?”
“无妨,让他继续。”衍天有样学样地复述了她的话,仿佛是强行忍下了什么,但听起来仍然有点阴恻恻的,“我在听。”
秋柚默默地给寒静梧比了个打住的手势。
虽然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地雷,但直觉告诉她这么做准没错。
“我的僭越者因为纰漏变成了魔物。”白发蓝眸的十方菩提推着轮椅出现,“要做的第一件事应当是表达遗憾。”
“又是我教你们的?”式微冷笑一声,“我可真会操闲心。”
秋柚竟然理解了这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她回忆起衍天曾经在彼岸的画面,再结合方才祖师爷不自然的反应。
“前辈。”秋柚艰难地在识海问出,“这个魔子不会和您有关系吧?”
要这么说涉猎的职业未免太开放广泛了。
“……”衍天镇定道,“已死,勿cue。”
秋柚:前辈您的语言库存还挺丰富=-=ll
“这是那名叫傅红绫的僭越者实象化的死亡。”十方对着银树卜算了良晌,“注定会带来一场由她终结的灾厄。”
“说人话。”
式微毫无情绪地催促。
“我认为我正在使用人类的语言。”十方尽可能将表层含义澄清,“她的生机被窃走了,附于残魂上转世回了人间。”
“所以演化中的木之灵物堕魔了。”式微大步走来流露出杀气,“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