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恰好有几个孩子吵闹着经过,她便一把拦住,把那些她喜欢得不得了的稀奇玩意一股脑的送给了他们,还吩咐道,“不许吵闹了,再吵姐姐就不送给你们玩了!这可都是姐姐的宝贝。” 那三两的孩子哪遇到过这样的好事,唯恐她反悔,拿了礼物,忙不迭地撒腿四散离去了。 “现在一身轻松啦,辛苦你拿了一路,再逛一会儿,我便请你到樊楼喝酒,如何?”云乐舒歪头看向他,顽皮地耸了耸肩。 君亦止惊讶于她将心爱之物送人的举动,虽不解,却也只道,“方才你多喜欢那些东西,都送了未免可惜。” 云乐舒嘿嘿一笑,提起手中的兔儿灯,往他面前晃了晃,“这不是留了一个嘛,挚爱之物,一个足矣,走吧,我还想到前面的万宝斋去看看。” 万宝斋光从店面看,便知其内堆金叠玉,藏宝无数。 这样拥挤的街市,偏这万宝斋占了两个店面,打通凑成一门,门庭豪奢,气派巍峨,门前停着香车宝马无数,多有达官贵人、京中淑女前来选买。 君亦止随云乐舒进了门,便有伙计机灵地迎了上来,“两位公子,可是为妻子或心上人选礼物?我们店中,奇珍异宝有之,珠玉钗环有之,古董珍玩有之,这胭脂水粉亦应有尽有,您看看要买些什么?” 云乐舒随口答道,“那便看看胭脂水粉吧。” 君亦止微讶,还以为她不喜欢这些涂涂抹抹的东西。 跟着她到了摆放胭脂水粉的货架前,看着她对着一架子胭脂水粉发呆,才知她压根不懂行。 伙计看出她不在行,便指引道,“公子,您是看那擦嘴的,描眉的,画脸的,还是花钿等饰于额间的装饰?” 云乐舒想了想才道,“额......便看看那擦嘴的吧。” 伙计便把她引到其中一列货架旁,说道,“公子您瞧,这些便是如今京中最时兴的颜色了,我们万宝斋的胭脂,上了嘴,只怕连那寺庙里的和尚瞧了也是要动凡心的。” 君亦止听了这话,不免失笑,又转头看看云乐舒,见她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更觉好笑。 “这胭脂膏子看着倒都挺好看的,可这正红、深红、桃红、玫红、梅子红这么多的红色我实在不知怎么选。”云乐舒看看这个,又摸摸那个,只觉得都好看,想着要不全买回去送给印雪慕梅和亦萱算了。 可又想这么多恐怕不好拿,他们今晚还要去乘船看灯,总是累赘,心中正为难。 “这胭脂不试怎知好不好看?可否一试?”君亦止问道。 伙计爽快一笑,“别家的或许不能,我家却是可以的,只是你们二人皆为男子,又怎么试呢?” 君亦止道了句“无妨”,目光扫了一圈,落在其中一个叫殷红的色上,拿指腹蘸了些,轻轻往云乐舒唇上涂抹。 云乐舒愣了半晌,伙计也看呆了,旁边试胭脂的几位姑娘见状亦窃窃私语起来。 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 君亦止心中自是爱极了这抹深红,眼前人唇红齿白,娇俏灵动,虽是男子装束,却俏丽有余,唇上多了这样一抹殷红,竟不突兀,反显颜容出众。 他不由得称赞道,“这殷红极衬你,便买这个吧?” 旁边一女子悄声道,“今日咱们怕是遇上了‘安陵君’与‘龙阳君’了。” 另外一个女子却笑她眼拙,“哎呀,你竟看不出来娇小的那位是个女子吗?她身量纤纤,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分明就是个女儿骨肉,手上戴着那么精美的银镯,又穿了耳洞,当然是女子。” 女子恍然大悟,那伙计听了一耳朵,亦是一副醍醐灌顶之态,忙与他们二人说道,“公子与夫人真是好情趣,是小的眼拙了,来,夫人,这里有铜镜,您便仔细试着。” 云乐舒露出窘态,朝伙计点点头,又嗔怪地别君亦止一眼,怪他搞这一出,暴露了她的性别,君亦止却暗自得意,觉得那伙计恭维的那几句,甚是好听。 况且要她着男装本就不图她能掩人耳目真被当成个男子,只因男装轻便,带她赏玩时能少些拘束罢了。 云乐舒心中想着慕梅该配什么色,印雪又喜欢什么色,亦萱年纪尚小用不得深色,思裁了一会,君亦止说道,“你既挑不好,那便由这里到这里,统共取这十个色,如何?” 君亦止指尖由左至右划出了十个色来,云乐舒正想解释,旁边的姑娘忍不住凑了过来,与她说道,“妹妹你当真好福气,得这样体贴又阔气的好夫君!” 那女子端详了君亦止一番,面上全是艳羡之色。 “这......”云乐舒只觉她这嘴未免太能说会道,令人无端受扰,想解释却不知如何开口。 君亦止难得隐了君王的威肃,地朝那女子微微颔首,“内子面薄,望姑娘体谅,姑娘若是不介意,在下便买了这些胭脂赠与姑娘,权当谢姑娘美言。” 那几个货架的胭脂膏子便在几人惊诧的目光中,被装箱后送上了车。 那姑娘千恩万谢,喜笑颜开离了店,直道自己运气好。 那伙计亦惊喜交加,心中暗叹今日真是遇了贵人了,打叠起十二分的精神,殷勤地打包好原先那十个色的胭脂膏子,递给了云乐舒。 “败家可耻~”云乐舒出了万宝斋,看着自己手里小小一包胭脂膏子,抬头略有些嘲弄地说道。 君亦止不以为意,只道,“朕是怕你再挑下去天色都晚了才替你做了主,你该谢朕才是,至于那姑娘,你觉得她嘴碎,朕是想着送她些胭脂早点把她打发了,省得你听着烦。” “好吧,还好你指的这几个,颜色有深有浅,送给亦萱她们也还使得。”云乐舒哪里信他,但也只能无奈说道。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两人竟悠悠逛了一个下午,此时天色晚了,街市之上,逐渐上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