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两个孩子一大早便被乳母带了出去,云乐舒与紫璃在床上躺着说话。 不多时,君亦远便急吼吼冲进房中,连门都没敲,吓得二人眼跳心惊。 君亦远几步到床前,与妻子对视一眼,旋即惊慌道,“阿璃......阿璃......不好了,今日皇兄与几位大臣在猎场秋狝遇刺,现在命垂一线,我......我得赶紧去一趟,你们在家等我消息。” 他与妻子说话,眼睛却往云乐舒身上瞥,心里暗自紧张,生怕自己露出破绽。 看着他做作夸张的表情,紫璃悄悄打量了身边云乐舒一眼。 见她并未起疑,才忙接着演,“什么?围场怎会有刺客?” 云乐舒只觉浑身血液凉了下来,一把掀了被,踉跄爬下床,抓住君亦远的手臂,语气又急又颤,“怎么会?” “许是近来我们的动作惊动了皇甫丹,他们要抢先对皇兄下手......”君亦远被她抓得吃痛,剑眉深深一皱,心里总算是彻彻底底信了这丫头心悦他那苦命皇兄。 “他人呢?快带我去见他......”云乐舒急得带了哭腔,又悔恨自语道,“我不该回来的......” 脸庞苍白无瑕,鼻尖和眼眶却急得微微氲红,眼波动荡,像一潭碧水忽然被骤雨打破了平静。 “说什么呢,这与你有何干?别胡想,你担心君上,随王爷先去看看再说。”紫璃心中愧疚,却狠了狠心,连忙从床上起身,快手替她穿好衣服。 不管怎么着,这回时机确当,人也合适,可谓万分得宜。 这时不尽全力促成这两个口是心非的人,更待何时? “那什么......皇兄他人现在就在相府,走,我们一起去,马已经备好了。”君亦远看她面无血色,精神恍惚,也有些慌了,询问地看了妻子一眼,“要不还是套马车吧?” “不,就骑马。”云乐舒狠狠咬了咬唇,定下神,飞快将头发绾在头顶,在腰间系上玉带,利落压下带勾,又套上黑皂靴。 她心乱如麻,甚至没有去想,为何君亦止要在中秋节前一日出宫秋狝。 围场远在京郊,秋狝围猎必然也有御医跟随,君亦止既然命悬一线,却为何反被送去相府? 云乐舒说罢径直跑了出去,君亦远与紫璃眼色一番,微微颔首,匆匆追了出去。 还好清早街市的人并不多,二人策马狂奔,在街巷中穿行无阻。 仲秋时节,晨起还有凉凉的薄雾,风也格外冰凉,二人却颠出一身汗来。 君亦远身上冒着冷汗,看着云乐舒奋不顾命赶路的样子,有些后悔这样骗她。 她的脾气可不比云浈,到时候可怎么哄得回来? 雾失楼台,苍茫一片,晨风乱拂,拂不散山峦叆叇,云乐舒泪流了一面,既恨怨又后悔。 恨天不公,怨爱无能,恨造化弄人,怨祸生不测,又悔自己非要回来。 她一世都将困于命数,无法自脱,何苦害人害己? 相府一反常态,门户大敞,似乎早就知道有人会急如星火地赶来,特意提前为那人摒除所有拦挡。 云乐舒双脚无力地夹紧马腹,身子微微后仰,借着后仰之力勒马。 她的手颤得厉害,好一会儿才催促着骏马停下,下马时一度站不稳。 袍衫绊脚,她急撩起衣摆揪在手中,烈火一般大步冲闯了进去,脸色如同落了霜的梨花一般,雪晶晶的,冰凉凉的。 他筹谋两年,若在此刻功亏一篑,他所受的委屈和屈辱,所废的精力与算计全都没了意义,还有这图璧的天下,该怎么办? 她——又该怎么办? 竟连一个寄托都不愿留给她...... 若早知如此,又何妨将心意道与他知。 君亦远亲自将两匹马拴好,双手抱胸,悠哉悠哉地跟了进去。 云乐舒神魂不宁地跑入府内,头顶的玉簪滑落,头发散了周身。 她越过照壁,穿过长廊,满头青丝在剧烈的跑动中不断地翻扬,又快速地落下。 花园的藤萝紫花开得比前年还要多,还要灿烂,垂落的花枝柔曼千端,找不见藤根所向,只有铺叠错落的紫花,无边无垠地延展,远远看去宛若世外仙林。 相府屋宇众多,她不知道君亦止被安置在哪一间房,一路都未见人,急得想哭,停下脚步回头去找人,却有个熟悉的声音轻唤她。 “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声音像泉水低旋,天然清冽,却带着几分低哑。 她怔怔回身,看向烟紫绚烂的一幕,眸间落了一道隽逸的身影—— 清俊面庞,温柔眸光,银白绸衣,玉带银冠,站在那片宛若虚幻的紫花前,说不尽的风流蕴藉。 “伯尧......?”泪光模糊了视线,她哭着跑向他,扶起他的双臂,摸摸他的脸颈,又想检查他两年前肋下的伤口,反被他按住,一把抱在怀里。 君亦止两年来头一回笑得如此畅怀无碍。 他心中暗叹。 那只灵动娇俏的小黄鹂,终于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我一早便在此等候,未曾离开这里半步,不曾去秋狝围猎,亦不曾受伤。”他揉着她馨香的发,整颗心软得几乎不成型。 他等着她觉察出他们合伙诳她的诡计,等着她像从前一样恼火使性,她却迟迟不发火。 她从他怀里挣出来,仍惊魂落魄的模样,半晌才擦了擦眼泪,“所幸是假的,我真的好害怕你出事......” 她仰头看他的眼睛,又坦然说道,“你们想要我一句真心话,我便告诉你们无妨......” “我离开的这两年里,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