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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陈州来报陈州水灾,请朝廷援救。朝廷拨下三百万两白银,敕封了赈灾使前往陈州治水赈灾。
而三百万两白银却不翼而飞。
这件事情又是应老狐狸所为。其实他万不该在此风口浪尖上顶风作案,因为此时风雨飘摇,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他在此时作了此事,显然已经是找死了。
他想,这回已不能够容忍,加上多年筹谋已经万事俱备,所以,他以雷霆手段查明此案,捉拿下一应犯事的官员。
全程不过七天时间。
但他率禁卫军查抄太师府之时,却发现竟然已人去楼空。
太师府草木蓁蓁,正是四月初夏,府中的梧桐树枝繁叶茂。他还是第一次走进太师府,这个他沉心斗了这么多年的老对头的家。
府中很朴素,没有外界所盛传的白玉为堂金作马,甚至,连值钱一点点的东西都没有多少。如今人去楼空,残留的只是一般皇宫赏赐的物件,别无其他贵重珍宝。
他走到应家书房时,发现满室只有书,却无一点金玉的痕迹。
这个家,是相当清贫的。
……那应祁所贪的那么多银钱又是去了哪里?
他尚在凝思,有侍卫火急火燎地禀报:“禀殿下!太子妃不见了!”
他心想原来是全家跑路了,不由嘲讽地道:“真是逢秋的蚂蚱,也蹦不了几天了。”
随即带人去追。
只是这一追,便追到了泸山关外定河的倒瓶口边。
这倒瓶口是定河一险,水流湍急,因为水量大如同是把装满水的瓶子倒过来泄水一样,故得名倒瓶口。
底下岩石嶙峋,等闲没有人敢从此处渡河南下。
而他,就是在倒瓶口的旁边追到了应家三个人。
那日是四月初九,薄阴天,定河一带刚下过雨。一辆马车在小路上陷入泥泞,也正是这片刻间,他率人追上了这辆毫不起眼的马车。
本该是由他冷笑的,那马车边上站的清瘦男子却比他先冷笑了一声:“银鞍白马,太子殿下好生威风啊。”
那人年逾知天命之年,头发竟比三月里白了许多,是应祁那老狐狸无疑了。
他蹙了蹙眉,下马,身后的军士已将此处包围。
“应大人,束手就擒吧。”他道。目光却瞥向那辆马车,“怎么不见应大人的妻女?”
应祁笑得有些苍凉,目光沉沉的。
他上前就要查看,却被应祁一把握住手腕,这老头的力气竟这样大——他听见他说:“女眷怕是不便。”
他目光扫过应祁的眼睛,“她不仅是应大人的女儿,也是本宫的正妃。”
应祁笑起来,满眼都是鄙夷的神色,沟壑纵横,只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再无昔日权臣的风姿。
他附和地笑了笑,说:“大理寺见吧,应大人。”
却见应祁摇了摇头,说:“殿下既然承认遥遥是太子妃,那殿下为何不肯放她走?”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本宫不能徇私枉法。”
应祁的神色一暗,伸手揭开了车帘,他转头一看,——
马车上那个白狐裘紧紧包裹着的小姑娘,已经形销骨立,病得毫无血色,此时静静地闭着眼睛靠在她母亲的怀中,仿佛睡着了一样。
大约是听到响动,她的睫毛颤了颤,像雨中被雨水打湿的蝶翼那样轻颤。
她微微张了张嘴,想唤一声爹爹,可一开口就是一口鲜血涌出,洒在雪白狐皮上,艳丽得极了。
他一怔。
原来她……她真的病入膏肓……
他的心狠狠一揪。
应祁转头对着他说:“殿下为何不肯救救她呢……?遥遥还小,她什么也不知道,她对殿下,一直都是一心一意的。”
似乎是听到了“殿下”这个词,她有了些许反应,眼睛睁了睁,微弱地抬头,大约是透过一线光明瞧见了他,嘴角仿佛勾出微微的笑意,看得人心酸。她挣扎着,她母亲愣了愣,明明泪如雨下,却还是对他说:“遥遥大约有些话想跟殿下说……”
他心里并非没有芥蒂,他还是一直觉得那件事是他们应家所为,今日所做不过是天道轮回的报应。
但既然她有话说,他想,也并不是不能听一下的,于是从姜夫人手中接过她来,扶着她站定。
她摇摇头,指了指不远处的高耸的巨石上,他心领神会,应该是有些话不方便当众说,于是抱着她站上巨石。
巨石上可以俯瞰倒瓶口的瑰丽险伟,急速的水声轰隆,连话音几乎也渺茫起来。
她轻轻地抬头,问:“殿下怎么追来了?”好似脸上还有雀跃的神情,他想,她该不会以为自己是来追她的吧?真是好笑。
他淡淡道:“你父亲贪了赈灾的三百万两白银购置军备,应家抄家,本宫来捉拿要犯归案。”
她身子一晃,眼光有些不可置信,她摇了摇头,说:“不会的。”
他望着她轻嘲一笑。
她黯然地垂眸,却并不再说话了。他瞥了她一眼,问:“那你为何私自逃离?”
“……爹爹带我去……治病。”她说着,忽然眼中有了一缕光彩,她的手笼了笼狐裘,搭上小腹。
他扯了扯嘴角:“可是他如今犯了案,连累了你们全家。”
“爹爹不会谋逆的,他只是,他只是……”她仰头看着他,泪痕斑斑,却再也说不出话。
他蹙了蹙眉,转身要走,却猛听见她喊他:“殿下,你是不是要杀了我爹爹,我娘亲,还有我?”
他回头,河边的风太烈,把她的话音吹得支离破碎。“……是……”其实他说出这个字时已经犹疑不止。
只是匆忙撇开头,不忍心去见她此时的神色。
“殿下的心中,是只有慕容姐姐么?”她大约下了决心,才问出这句话。
他想,他的心中从未有过别人,而那个人一度是她。
只是她辜负了他的期望。
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