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府家三小姐的丧事办的很低调。
远在洛阳的宇文化及在三日后得来了信,却鞭长莫及,并不能立刻回京。
纯熙的阿娘一个人处理好了后事,将那小小的身躯葬在了府后山上的樱桃树下。
他们一家人,最爱吃樱桃了。
“纯熙,我的好孩儿,你记住,以后你便是宇文承趾,知道了吗?”
“母亲,这是什么意思?”纯熙睁大了眼,由于最近几日和女子一起操办丧事,年幼的她此刻眼下已满是乌青。
女子心疼的抱住她,“纯熙,我的纯熙。”她抚摸着女孩柔顺的发丝,“记住,从现在起你便不再是宇文纯熙,而是宇文承趾,是宇文家的二公子。”
“那,我可以告诉阿耶吗?”
“不可以!”女子大声吼道。
纯熙被吓住了,呆呆的看着女子。
女子这才察觉自己的失态,抚了抚额,强颜欢笑道:“纯熙,乖,以后遇见困难了,去找杨大人即可,就是那位玄感哥哥的阿耶,知道吗?”
纯熙点点头,紧紧的拉住女子的衣袖,“娘,你要走了吗?”
听到女儿稚嫩的声音,女子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娘不走,纯熙,你先回房内好好休息,娘想一个人陪陪你哥哥,好吗?”
纯熙乖巧的点点头,被阿梅牵着送回了房中。
是夜。
月色微弱,只有几颗星星点缀在黑暗中。枯叶在微风中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踏着落叶接近。
熟悉的不安涌上纯熙的心头,她爬下床榻,跌跌撞撞的来到主院。
一路上安静的可怕,连守夜的侍卫也见不着。一片静寂中,她只能依靠着微弱的月光来到熟悉的院内。
“娘,娘,你在哪?”
然而,平日里熟悉的身影此刻却像消失了一般,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她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目光不期然的看到路边躺着一个人。
那是——阿梅!
纯熙急忙小跑过去,哭着道:“梅姑姑,梅姑姑,你怎么了?”
阿梅虚弱的抬起手摸了摸纯熙苍白的脸颊,“小姐,你,你赶快逃,快,快去找,杨,杨大人。”
“梅姑姑,梅姑姑!”
阿梅微微一笑,泪水划过眼角,“小姐,阿梅,阿梅以后,不能陪在您身边了,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切不可让旁人,得知你的身份。”说完,右臂无意识的划下。
纯熙这才发现,院子里四处躺着她平日里常见的侍卫和婢女,她想尖叫,却发现自己竟然害怕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放开我!”屋内传来女子撕心裂肺的吼声。
“娘!”纯熙急忙上前想要推门而入,却被人一把抱住。只见那人轻点她身后的一处穴位,她便晕了过去。
.....
“玄感,小纯熙怎么样了?”
“医师说受惊过度,片刻后便会醒来了。”
“可怜的孩子啊…”男子叹息一声。
朦朦胧胧中,纯熙只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呢喃道:“娘,娘…”
一旁的杨玄感急忙将她扶了起来,低声问道:“可还有哪里不适?”
纯熙摇摇头,瞪大眼睛看向站在一旁的杨素:“大伯,纯熙知道你和纯熙阿耶的关系很是要好,阿耶现在在哪呢?他知道哥哥去世了吗?还有阿娘,我听到她的哭声了,阿娘,我要去找阿娘!”纯熙急忙跳下床,还好一旁的杨玄感眼疾手快按住了她。
“小纯熙啊,你莫急,你阿耶明日便能回京,至于你阿娘——”他收起了笑意,满脸严肃道:“小纯熙,还记得你娘对你的嘱托吗?从现在起,你便不再是宇文纯熙,而是宇文承趾了。”
纯熙点点头。
“那一晚伯伯来晚了,赶来时你阿娘已葬身火海,只来得及救下你。”
“可是——”纯熙摇摇头,她分明记得晕倒前院内并未着火,她明明听到了阿娘的喊声。
“纯熙,一定不能将那晚你看的事情,告诉你阿耶。”杨素握紧了纯熙冰凉的小手。
“为什么不能告诉阿耶?”纯熙捏抬眸问道。
“若是大伯告诉说,你阿耶知道后会祸及整个宇文家族,你可还愿告诉他?”
“我…”纯熙有些犹豫,她看了看面色凝重的杨素,有看了看一旁的杨玄感,“我不知道。”
“小纯熙啊,你娘对大伯有救命之恩,大伯定是不会害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你一定要记住,你是宇文承趾,切不可让除了我和玄感之外的人知道你身份,好吗?”
纯熙点点头。迷茫涌上她的心头。
她蜷缩着身子,抱紧了自己。杨素眼里满是心疼,想到这个小女孩未来的命运他不由得叹了口气,示意杨玄感留下来陪陪她,便起身离开了。
“纯熙,”耳边响起少年清润的声音。
纯熙抬起头露出红彤彤的双眼,肚子却在此时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让本就可怜兮兮的她看起来更可怜了。
杨玄感微微一笑,从一旁拿起一盘新鲜的樱桃,小心翼翼地把一个个红润的果实拨出来,放在女孩的掌心上。女孩轻轻咬了一口樱桃,鲜美的果汁顿时溢满了她的嘴唇,让她不禁闭上了双眼享受这份美好。
“好甜呀。”纯熙砸砸嘴,忍不住惊叹道。
“甜吗?这是我命人特意从登州采摘的,不着急,这里还有很多。”看着纯熙囫囵吞枣的将面前的一盘樱桃吃完,杨玄感不由得有些失笑。
吃饱喝足后,困意渐渐涌上纯熙心头。
“大哥哥,我娘会没事的吧?”
“会的。”
“阿耶为什么还没回来?”
“宇文大人明日便会来接你回府。”
“宇文府是怎样的?”
“自是画栋雕梁、琉璃碧瓦。”
“画栋雕梁是什么意思?”
杨玄感沉默了一下,片刻后认真回答到:“意思是宇文府十分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