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浔的额头,发现他已经退烧了:“这么突然……是因为镇国公的女儿,宫里的那位温昭仪吗?”
景南浔:“是,所以,这一仗不会拖太久,镇国公并非筹谋多时,是临时起兵,陛下派北骑营去,只是想速战速决。”
(温绍居然会为了女儿,起兵反叛。)
---[皇宫]---
这是温昭仪失去孩子的第三日,她这几天,第一次愿意出门,早上还去了未央宫请安,与嫔妃们叙谈了几句。
大家都以为温昭仪快好了,精神头也上来了,替她高兴不已,可不过到了下午,她又突然在与皇后和贵妃逛园子时,陡然昏了过去。
绯烟宫。
嫔妃们都等在外边,殿内只有温昭仪和许太医,可许太医一会儿便出来了。
王皇后:“陛下来了吗?”
蒲秋:“娘娘,陛下快到了。”
冯良娣和卫贵人都围着刚出殿的许太医:“许太医,昭仪如何说?怎么好好的又晕过去了?”
许太医摇摇头:“娘娘她……油尽灯枯,已到了弥留之际了。”
张贵妃:“怎么会呢?昭仪她都快好了不是?”
许太医叹口气:“恐怕是假象。人死之前,会回光返照。”
(回光返照……)
(温窈,真的还是要死了啊啊。)
大家都同时忍不住落泪了,顿时一片呜呜咽咽的啼哭,只有容淑仪安安静静,扶着门框进去了。
她跪到榻边,静静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娘娘,抚摸着她的手,贴到自己脸上,轻声呼唤着:“姐姐……”
温昭仪缓缓睁眼,孱弱地笑给她看:“小柚子,不许哭,像什么样子,本宫还没死呢。”
容淑仪的泪如断了线的珍珠,却是怎么也止不住:“那姐姐答应小柚子,永远不死好不好?”
温昭仪没有说话。
她抬头看着天花板,只是对容淑仪道:“小柚子,去问皇后娘娘,将前几日的画像拿来,给本宫看看。”
容淑仪起身,按她说的去了。王皇后很快叫蒲秋将画像拿了过来,与众嫔妃一同进殿,几乎站满了整间屋子,她们大多挂着泪痕,或是憋不住,掩面而泣。
温昭仪皱了眉,被王皇后扶着坐了起来,靠在床上:“你们不要哭哭啼啼的,哭的一点也没画像上好看了。”
嫔妃们听话,克制着不哭出声,只是转身默默擦泪。
温昭仪用指腹,小心翼翼的缓缓抚过画像上每一位妃子,眼底带着不舍:“柔然的那位画师,画的真像……真好看啊,怎么看都看不够。”
王皇后替她掖紧了被角,其实也忍着不掉眼泪:“那昭仪就日日看一遍,不过画,还是要放在本宫那的,本宫日日送来给你看就是了。”
温昭仪摇摇头,目光却是没有从画像上移开:“臣妾不要,天天挪来挪去,容易坏,臣妾还想这画,留存千年万年呢。”
“好啊,你们的样子,我都记得了,再也不会忘了。”
她最终,将指腹停留在自己与容淑仪的画像上,迟迟不愿移动。
“皇后娘娘,你们都先出去吧,臣妾,想单独跟容淑仪说几句话。”
王皇后虽然担心,但遵从她的意愿,带着众嫔妃又出去了。
今日外面很冷,屋内倒是暖和,容淑仪坐到榻边,却不敢将头靠到温昭仪身上,怕弄疼弄累了她,只是与她手牵着手。
温昭仪柔和的道:“这宫里,本宫最放心不下你。去年你的及笄礼,还是皇后娘娘,贵妃,还有本宫帮你办的,那时候就说好,办了及笄礼,你就是大人了,要学会为自己办事,学会勇敢,迈出那一步,你看,一年过去了,本宫还是没能把你教会。”
容淑仪很是愧疚:“是臣妾无能,姐姐一定失望了。”
温昭仪像姐姐般抚着她的华发:“没有,本宫没有失望,其实本宫刚进宫的时候,也比你好不到哪去呢,现在不也是好好的。”
容淑仪泪眼婆娑的看着她:“刚进宫的时候,和臣妾一样?”
温昭仪笑着:“是啊,一样的,那时候,本宫和你一般大呢,连皇帝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容淑仪破涕为笑,擦了擦脸上的泪,不再哭了。
温昭仪指了指梳妆台:“你去,把本宫妆奁上的那个木盒子拿来。”
容淑仪照做了。
温昭仪打开手中的木盒,里面安放着一对紫玉芙蓉耳铛。
(好漂亮……)
温昭仪拿起一只,放到容淑仪耳朵上比对着,满意一笑:“好看,我们小柚子脖子长,带这对耳铛刚刚好。”
她又小心的放回去:“呐,送你了。”
容淑仪推辞不要:“不行姐姐,臣妾不能收。”
温昭仪硬是塞到了她手中:“拿着,本宫给的,有什么不能收。”她双眼有些湿润:“这还是,本宫及笄的时候,娘给我的……本来想着,日后,若生了个女儿,便也在她及笄礼上给她,若,是个男儿,便让他送给他的妻子……”
(温窈,我…好想哭啊……)
“陛下到!”殿外终于传来声音。
温昭仪替容淑仪拂去泪珠:“不要哭了,眼睛都要肿的像桃子了。”
元玦在殿外,停住脚步顿了片刻,才鼓起勇气进去面对。
温昭仪看到屏风处还不敢进来的元玦,对容淑仪道:“小柚子,你也先出去吧,本宫跟陛下待一会儿。”
容淑仪有些害怕。
她害怕这一出去,就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温昭仪看出她的担心,捏了捏她的脸,如从前一般:“听话。”
容淑仪退出去时,一步三回头,走到皇帝旁边,却是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温昭仪偏头:“陛下为何不过来?”
元玦居然已经哭了,不像个帝君,倒像个受怕的孩子,带着哭腔:“她们说你…不行了。”
他拖着步子,缓缓走到温昭仪榻边,这几步走的漫长,似乎将十几年光阴都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