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眼神一黯,紧抿着唇角没有说话。
荷衣忽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偷眼望去,不觉呆了呆。
咫尺之外,是一张俊秀的少年脸容,远比她以为的要年轻。
皮肤莹洁光滑似冷玉,鼻梁挺秀,眉眼昳丽,长睫微垂,鸦羽般覆下,遮住了所有心事。
那日打眼望去,只觉他气度高华,沉静自持,的确是她想象中太子该有的样子。
但此刻坐在身边的,却是个伶仃单薄的美少年,甚至还流露出几许脆弱和无助,这让荷衣有些无所适从。
“你会不会认错人了?”荷衣鼓起勇气问道。
太子凄然一笑,摇头道:“衣衣,我真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荷衣眨巴着眼睛,纳闷道。
他叹了口气,哀声道:“我也想成为一个健忘的人,把过去都忘了,也忘了自己是谁。”
荷衣无言以对,想起了绮娘说她的话:身在福中不知福。
但她可不敢这么说太子,万一他一生气把令牌要回去,她还怎么找皇后?
“……殿下,”她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小声问道:“皇后住在哪座宫里?”
太子手中的荷叶猛地一颤,叶片上的积水“哗啦”一声倾洒在脚前。
荷衣吓了一跳,连忙收回了双脚。
太子很快恢复了平静,低着头失落道:“我嬢嬢不住在宫里。”
皇后竟然不住宫里?
荷衣很是惊奇,追问道:“那她住哪里?”
太子望向了她,漆黑的眸底闪过一丝光亮,面带欢喜道:“你还记得我嬢嬢?”
荷衣实在不忍让他失望,可又不想撒谎,正为难之际,他却已经明白了过来,苦笑道:“纵然你没有生病,应该也不记得她了。我嬢嬢离开汶水时,你才两三岁。”
“我应该……认得皇后?”荷衣震惊不已,她从没听任何人说过。
她哪里明白此中利害?别说王家知道的人不多,就算所有人都知情,也不会去宣扬当朝皇后和太子曾在自家为质。
见他沉默,荷衣又问:“那皇后如今住哪里?我可以去看她吗?”如果她们真的认识,那便多了几分胜算。
太子神情凄伤,低叹道:“北邙山下的崔园,是我嬢嬢的私宅,她隐居其间,不问世事,就算是我耶耶也见不到她。”
“啊?”荷衣当即傻眼,这竟是一条绝路?
她喘了口气,只觉心头烦闷眼前发黑,下意识想要起身,可脚下湿滑,还没站稳便听到一声惊呼。
迷迷糊糊中,好像跌进了一个怀抱,冰窖似的,奇冷无比。
周围闹哄哄的,像是突然围了不少人。
荷衣皱眉忍过不适,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廊下,绮娘和绡娘一叠声嘘寒问暖,婢女们则手忙脚乱地帮她擦手擦脸,更衣灌汤。
她茫然了半晌,忽然开口问道:“太子呢?”
刚才不是坐一起说话吗?怎么突然就换了地方?还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绮娘不觉默然,绡娘瞟了眼细雨中的曲桥,满面担忧道:“我们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远远听到有人喊不好了,等我们跑下楼时,你就被送了过来。”
荷衣吸了口气,发现绮娘正给她清理手上的擦伤,难道……
“太子该不会也摔到了吧?”她惴惴不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