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下意识地往慕尘身旁挡了挡,却又一瞬反应过来什么,缓缓地放下了阻拦的手臂。
她小声嗫嚅着:“可是,可是慕尘不也是他吗?为何非要做到这种地方?”
白鹭闻言轻嗤一声,收回了剑,“怎么,嫌一个太少了?恨不得多多益善?”
“你!”明月紧皱起眉,“白鹭姑娘,请你对我放尊重些!”
白鹭冷冷瞧着她,“若不是你还有些用处,你以为我还会在这儿同你磨磨唧唧?”
她瞥了一眼床榻之上沉睡的慕尘,又不动声色地移开,“你觉得自己需要时间犹豫,但楼主可等不得了……”
“选对你不甚热络的慕尘,还是选助你护你的涂山祈,这不是个很难的选择吧?”
安静的房间内,白鹭的话仿佛掷地有声,几霎后,明月垂下眼,松开了紧攥的手。
她开口道:“我答应你。”
白鹭毫不意外,随即转身去守门:“速度快些,完成后我们即刻就走。”
她关上木门,倚在一旁,看着檐下的冷雨。
三界的时间流逝差距不一,妖界还是飘雪的末冬,这人界都已进入早春了。
白鹭略微难受地扶了扶酸胀的额角,那个亦真亦幻的世界带给她的影响依然清晰。
那大概是恶灵构筑起来的什么东西,让她在其中忘却了本我,而沉浸在另一个“角色”中。
————那个叫昭昭的普通妖族。
对于这件事,她并未打算同身边这些人交代,一是他们不值得信任,二是……也许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自己在那个昭昭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那个不堪回首的、被她亲手埋葬的影子。
风带起细雨,有些飘洒到了她脸上,使她清醒了些许,察觉到身后屋内的灵力波动,她内心稍觉讽刺:
装什么良善不舍,这不是干脆利落地立马下手了吗?
楼主的残魂分散四方,有苏安筵是觉醒了记忆的其中一魂,与主魂体涂山祈联系最为密切,但不可同时活动,所以总会有一方会陷入休眠。而这次,更是两人都进入了无意识状态,所以,寻回其他残魂已是刻不容缓。
明月无法解释的奇异体质,便是总能准确无误地找到其余残魂,并且,她识海内的那枚勾玉,能够剥离并保存魂灵。
但那枚勾玉无法取出,且只能由明月自主使用。所以迫于无奈,白鹭只能将情况告知于她。
但没说那么详细,只说是残魂离体,又恰好与她结识,涂山祈情况危急,需要她的帮助。
拿出涂山祈的亲笔信和贴身信物后,明月才终于相信了她的话,但说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白鹭在脑海中又默默规划了一遍逃离的路线,确保应该没什么破绽了之后,身后的门被人从里头敲了敲,明月有些虚弱的声音紧接响起:
“已经好了,我们走吧。”
——
庭筠在确认介嗔痴的狸猫形态呼吸脉搏平稳,一切正常后,就安心地吃完了饭,刚走到窗边想看看雨有没有停,就听见“咔嚓”一声响。
她迅速回头,看见床尾那原本承放猫的木盒,已经被妖力震得四分五裂,一个颀长高大的身影正压在上面——是恢复了人形的介嗔痴。
他周身黑雾弥漫,控制不住的妖气让墙体和床都开始出现裂缝。
跑到他身旁蹲下后,庭筠发现他似乎梦魇了般,神色迷茫痛苦,口中说着不清晰的句,手徒劳地想要抓握住什么。
庭筠本想给他施针让其镇定下来,近乎隐身的0929突然上线下达了指令:
【是之前让你对他下的蛊起效了,现在,把你的精血喂给他,蛊便算真正种成】
【请宿主注意,倒计时半分钟:30、29……】
庭筠划开指尖,血珠即刻冒出,刹那间,她还未有所动作,介嗔痴便猛然抓住了她手腕,睁开了双眼,一双野兽的竖瞳直直盯着那白上的一抹红。
但他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好像在等待什么准许,庭筠顿了顿,将指尖往前递了递。
他眸中是一片混沌的虚无,张开了嘴,伸出舌尖轻轻舔舐掉血色,随后抿住她指尖,开始汲取血液。
他皮囊惑人,但内里不安分的很,时不时就咬她一口,庭筠想起他在万相莲中作为虺蛇少主时的所作所为,更是来气,抽出食指,一把掐住他的脸。
但要骂出口的话在看到他这不清醒的样子时,又硬是咽了下去——骂他又听不懂,浪费口水。
于是将还未用术法愈合的指尖,抵上了他脸颊,画了一个大红叉。
介嗔痴敏锐地感觉到了她的不快,顺从地自己的额头触上她手背,
这是一个虔诚的臣服姿态。
……庭筠现在很是怀疑,这个蛊是个奇怪用途的东西。
现在的介嗔痴可不是以前那个小白花,要是他之后清醒过来自己做了些什么,不会把她杀了吧?
庭筠眼前看着现在乖顺的不行的人,正考虑骗他吃下混乱记忆的药,屋外砰地传来剧烈的轰响,像是被炸了一炮。
她立即偏身往外望,作势就要起身,一旁的介嗔痴突然就软绵绵地倒在她怀里,不知道怎么又陷入了昏迷。
庭筠将他小心安放好,闪身便奔向声源所在,却看到被捅成好几个大窟窿的的偏房,道法咒印光芒大盛后一瞬间黯淡灰败。
庭筠只来得及看到架着明月的白鹭,身上挂着大大小小的伤,瞧见她来了后,明月十分慌张,而白鹭则杀气尽显,但脚下传送阵一闪,她们便失去了踪影。
灰屑与冷雨交相落下,觉察到事情似乎不妙的庭筠用着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屋内,见到了倒在废墟中的慕尘。
庭筠扒开断裂的木架,为其注入灵力,却惊觉灵力根本无法汇入流通。
怎么回事!怎么没了魂灵?!
慕尘手心的道法咒印如风雨中的纸灯,他空洞的眼中似乎还残留最后一丝光亮,瞧着她,艰涩地喃喃道:
“锡兰,锡兰……”
庭筠顾不上惊诧,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