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慧弘见你志不在此,不如游历一遭,方知心之所向。”
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夏蝉鸣声悠扬,树木依旧纹丝不动。
丁毓心里掂量起住持的话,不太明白这是让她做什么。只好抿嘴问,“住持是想让我做甚?”
住持的佛珠一颗颗骨碌过虎口,他像人形古木,话音苍老,亘古不变。
“年轻时云游四方,归来才知应守之道。曾听闻东南兴胜,三吴都会,不如你去游览一番。”
他又看了眼不远处的佟绎,继续说道“修行本就是点滴的功夫,在顺境中修行,永不能成佛。”
“住持难道是让我历经九九八十一难?”
丁毓心叹这不就是来场低配版的《西游记》吗?
可她双手无力,大腿没肉,行动能力约等于零,这样的人也能行?
人家猪八戒偷懒也是走完了十万八千里,她就算当骑马的唐僧,她也抗拒。
住持好似看出她的不愿,温和起来,“佟道长正好也要东行,或许你们同路。”
什么叫“也”?
丁毓纳闷,她可没说自己要东行,再说了这佟道长去哪里关她什么事。
纵使道长再美,她也不想劳累奔波。
况且她一咸鱼女子,连点防身体术都不会,在封建时代,怎么能走得通?丁毓只在心里叫嚣,事事难为啊。
可住持笑而不语,离开了。
春芝见丁毓垂着头,嘴里还在嘀咕,春芝紧张得问“小姐,你接下来要去哪?要不……回家吧。打不了挨顿家法,我陪你的。”
“天哪。”丁毓哭丧着脸,“生活不易,上辈子当丧尸,这辈子住持拒收我,我怎就无处可去了。”
“小姐又说胡话,什么上辈子、下辈子的。最不济……就跟着佟道长去吧?”春芝小心试探,“我也听别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据说那西湖是仙境,美不胜收。”
丁毓迟迟不开腔,跟着捉妖道士东行,这不明摆着要强迫她这个咸鱼打怪嘛。
明知山有虎,猛打退堂鼓。
许久,大概是站麻了腿,她准备告诉春芝她打算隐居时,却见春芝一脸期待——春芝很好奇外面的世界,没见过话本里的西湖,不知道海能有多大。
丁毓想着上辈子咸鱼然后死了,这辈子或许不要太咸鱼了。她强撑着说完“行……去问问佟道长愿不愿意……”
佟绎听完一番诉求后,放下笔,神色凝重起来,“我靠挂单生活,平日里尽和妖怪相处,并不安稳,你们姑娘家不适合与我同行。”
“住持说我们有缘,不是同船渡就是共枕眠,当然,两个我都不介意。”
丁毓说完,佟绎与春芝呆同时愣住,堂屋的主持打了个喷嚏。
“咳咳,我是说,”丁毓心骂自己怎么张嘴就来,“你会术法,可以保护我们的。”
“我为何要保护你?”
丁毓也想知道,萍水相逢,怎至于搭上大半年时间,从平安寺到钱塘,少说也要半年。
“住持说我们都得经过福泽县,然后一路东行去钱塘,这不就志同道合吗?”丁毓殷勤地眨巴眼睛,讨好地往前凑近。
她不知道她和春芝还能待在哪儿,索性听那个神神秘秘的主持吧。
而佟绎听见“福泽县“时,脸色微凝。
最后付之一笑,说道“行罢,明日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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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赶着马车走了,丁毓和春芝坐在车厢里,佟绎驾马。
待夕阳烧红了半边天,错落丛林下,碎洒一地斑驳。
但丁毓赞叹的是,得亏丁二姑娘带着马车出逃,要不然走路去的话,她这个咸鱼分分钟蒸发。
“这儿是黑土吗?怎这般奇怪。”春芝趴在马车的窗户上望外。
丁毓在闭目养神,听她讲了一路风景,已经睡不着了,这会儿本想敷衍两声过去,却想到,这属于益州,哪来的黑土。
于是鲤鱼打挺,凑到窗户边。
“春芝,这不是黑土。”丁毓专心盯着,“这只是山林被烧了以后的灰烬,不过……怎么这样多?”
春芝附和,“刚才忽然变幻,突然黑黢黢一片,全是这样的萧瑟景象。”
“估计有过山火,可怜了生灵。”丁毓不再去看,重回到座位,春芝也没了兴趣,难得安静下来。
只是马车并不稳,山路石子多,坑坑洼洼的,就在她“晕车”想要吐了,车身又不动了。
“佟道长赶一天路了,先在这个客栈休息吧。小姐好像不舒服。”春芝掀看帘子,望向一家环境尚可的客栈。
丁毓儿时起就待春芝不薄,二人又聊得来,春芝无父无母,既把她看作主人,也看作最重要的人,时常像姐姐般呵护她。
佟绎点头,把马拴到木桩上。
丁毓和春芝下车。
此刻的天色沾墨,月日并肩,难得吹起晚风,但周边的屋舍沉眠,路上行人无几。
“小姐、怎么到处都是婴儿哭声啊……你听得到吗。”春芝攥紧丁毓的衣角。
细耳听,确实像婴儿哭啼,声音如针,尖锐刺耳,又如猫爪,挠人心痒,这种氛围下的晚风,多了凄神寒骨效果。
“可能是猫叫吧?当然,也有可能是人丁兴旺。”
丁毓轻拍她的肩膀,想缓缓气氛,“估计,去年冬天大家都忙着缩被窝了。”
春芝更不解了,只是抿唇,手里的衣角攥得似乎要融进手心里了。
走在前面的佟绎眉心一跳,耳垂红成一片,似鲜血欲滴。
丁毓无意发现,挑挑眉,倒是一脸无辜。
带着疑惑进客栈,一楼是用餐的地方,却和街上一道冷清,除了掌柜和小二就没人了,木桌带灰,掌柜的躺在椅子上发呆。
“哟,有客官来了。”掌柜挺直身板,咧着嘴角笑,招呼小二伺候。
小半天,一个身着布衣,头上包布,手里端着茶壶的小二,惊讶后殷勤地跑过来沏茶。
“小二,你们这儿的宵禁这么早吗?怎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