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交过手,对方实力到底如何心底多少有判断,所以季之珩没把沈残冬的话当真,后背靠着马车,抬头看了看太阳,移开话题,“我们可以赶在正午前进林子避避暑气,也让马歇一歇。”
“我无异议,惊春姑娘觉得如何?”沈残冬偏头轻声询问。
惊春小心地把师令仪面颊上贴着的碎发拨到一边,压低嗓音,“好。”
季之珩跟沈残冬一齐赶马加快速度顺着道路驶向西南山林,好在路面还算平整,没有令马车中熟睡的女子感到颠簸。
太阳攀升至正头顶时,马车没入山林,一股阴凉扑面而来,周遭树木郁郁葱葱,滚烫的阳光被茂盛叶子隔绝在外,但不完全,防御稀疏之处投下斑驳叶影,抬头望去,光仿佛有了具体的形状,像线,像流动的水,也像被切割的纸张。
惊春离开马车四处转了一圈后回来唤醒师令仪,“小姐,前面有湖泊。”
师令仪睁开双眼,眼底氤氲着雾一般的朦胧湿气和倦色,眨了几下眼睛渐渐恢复清明,她坐起来,“带我去。”
惊春搀扶着她走出马车,连续敷了几天药,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不过得慢慢走路,快了长了还是会感觉到疼痛。
季之珩用他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割了一堆青草喂两匹马,沈残冬没什么事干,就坐在高高的树上,手中把玩着一片墨绿圆润的叶子,绿色衬得那手更加白皙。
师令仪目光在两个男人身上停留片刻,对树上那个说:“我去湖边,有事我会喊你们。”
“啊。”沈残冬闻言发出一个意义不明的音节,紧接着就飘落她面前,像是一团自由的白云,轻盈,无声。
他冲师令仪露出一个极为好看的笑容,“还是有人跟着比较好,我陪女郎和惊春姑娘去吧。”
师令仪点头同意,转身朝湖泊走去,沈残冬闲庭散步般不远不近坠在后面,前面的人不刻意回头看的话,几乎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被留下的季之珩又给马喂了两把草,看了看他们离开的方向,拍拍手上的灰尘草屑,迅速靠近马车。
……
一潭湖水幽深碧绿,师令仪坐在岸边的石头上弯腰掬水洗面,沁凉湖水浸湿了鬓边碎发,水珠顺着发端滴落,待重新直起身子时,那水珠便滑到了脖颈上、锁骨上,再缓缓没入衣襟深处。
洗完面之后,残余的困倦彻底消失,师令仪仰头轻舒口气,复又弯腰撩起裙摆脱鞋,手却在半路被拦下,惊春蹲在她面前,“小姐,我来。”
“不用。”她拒绝了惊春,自己脱了鞋袜放在一边,然后捧水浇洒脚背,双足常年不见阳光,颜色透着粉白,瘦而窄,脚掌内侧自然曲起一个弧度,脚背经络线条明显,是一双十分漂亮的玉足。
待脚都浸过了水,她便将双手向后一撑,百无聊赖地望向湖面,阳光毫无阻碍地投射到湖心,水面波光粼粼,闪烁着钻石般的光芒。
过了会儿,惊春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小姐,该抹药了。”
“嗯。”
惊春抬起师令仪崴伤的那只脚放在自己腿上,这回师令仪没有拒绝她,任由她将透明的乳状液体涂抹到脚踝部。
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师令仪回头用目光搜寻,最后在左后方一棵大树下找到了沈残冬。
对方似乎没料到她会回头,面上划过一丝惊讶,随即弯起眉眼,笑得比那孔雀还要招摇。
师令仪就这么一直盯着他瞧,恶趣味地想知道对方的笑容能保持多久。
“攻略人不是这么攻略的。”系统实在看不下去了,上线冒泡。
她虚心求教,“那要怎么攻略。”
说起这个系统可就精神了,它慷慨激昂:“像沈残冬这种美强惨,你只要做他的光,温暖他、救赎他,将他从深重的泥藻中拉出来就可以了!”
“光?”
听到这里,师令仪眼神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嫌弃,沈残冬捕捉到了她的情绪,表情一怔,笑意减淡。
“对!据统计,每个童年不幸的反派都是在黑暗中蹒跚前行,越陷越深,你要做一束照亮他世界的光!”
她拒绝,“不必了吧,我看他笑得挺阳光。”
“……”
系统一哽,默默下线。
谁知还没过多久就又在师令仪脑子里说话。
“看人不能只看表面,他确实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但内心可阴暗了,你知道他刚刚看你玩水在想什么吗?他想要是把你推进湖里或者让你另一只脚也受伤,你会有什么反应!”
师令仪冷静道:“那确实很可怕。”
如果被淹死那就算了,倘若仅仅只是让她感到痛苦,那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咬下沈残冬一块肉。
“对吧,所以你得感化他……”上一刻系统还为自己终于说通师令仪而感到欣慰,下一秒就因察觉到她的心理活动陷入自闭。
一个两个都是神经病,系统骂骂咧咧下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