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鹊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受这遭罪。
第二日恢复过来时,全身都疼的要命,更别提脸颊了,早就肿得像个包子。
她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镜子,安慰自己道,最起码没丢了命,这已经是万幸了。
昨日一回来,顾景渊和云牧两人就叮嘱她躺在床上,没事不要下来。所以,现在她盯着天花板,无聊地听着外面传来顾景渊和云牧两人说话的声音,聊以慰藉。
他们在商议做什么饭,但很显然,两人都对厨艺不擅长,故此讨论了好一会,还是不知该做什么吃。
陆清鹊听得直想笑。
这不就是原来的自己吗?天天想着做什么饭吃,天天不知道怎样做,经常不是糊了锅,就是半生不熟。
历练了很久,才终于练成现在的厨艺。
陆清鹊慢腾腾从床上下来,身上的擦伤和淤青让她疼得龇牙咧嘴。
厨房里,顾景渊和云牧正忙活得热火朝天,两人脸上手上均是一抹黑,她伸长脖子往灶膛里一望,嗯,里面也是黑的,根本就没点着火。
云牧撅了噘嘴,“姐姐,今天这火实在太不好点了。哥哥说不要打扰你,可是我俩都干了半天了,还是燃不起来。”
陆清鹊费力地蹲下身子,低头一瞧,怪不得点不着火,灶糖里的灰烬都已经堆得满满的了,丝毫不透风,哪里能点得着火?
清理干净灶台,准备好饭菜,三人早已经是饥肠辘辘的了。
顾不得说话,各人自扫门前雪,没多久,三个空空的饭碗齐齐地摆在桌面上。
陆清鹊只伤及皮肉,不至于消减食欲,何况她又是个心大的,此番捡回来一条命,她已是倍感幸运,更无暇顾及其他。
先吃饱再说。
饭后,顾景渊看向陆清鹊,眼神平静无波,但陆清鹊总感觉他像是有什么话要讲说。
她擦了擦嘴,“有什么事吗?”
顾景渊瞥了一眼云牧,后者吃饱饭正在院子里嬉闹。
“你感觉怎么样了?”
“只是一些擦伤,不碍事的。不过,还得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我可能现在已经死掉了。”
顾景渊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明明是伤感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有一种洒脱不羁之感。
他按下情绪,“那个秦赖子,和你有什么仇吗?”
陆清鹊点点头,“也算是吧,我父亲还在世时,曾经和他有过节。当时他正欺侮一个女子,被我父亲遇到,教训了他一番。”
“本性难移,就算给的教训再多,他也不会悔改。”顾景渊眼神晦暗不明,语气捉摸不定。
陆清鹊一时不知他在想什么,随口接道,“镇上的人都不敢招惹他,因为他爹娘和知县有利益关系,无论有什么事,知县都会出面摆平。”
她想起了什么,忽然叹了口气,“哎,只是这次,他肯定会向知县告状,到时候……”
顾景渊明白她的意思,轻轻摇头,“邪不胜正,我们不会有事的。”
“说起来,也是我连累了你,”陆清鹊神情有些懊恼,“到时候要是真的找上你,我帮你掩护,你带着云牧先离开。我是被欺负的人,我想他们不会对我怎样的。”
“你错了,他们颠倒是非,黑白不分。岂会管你是不是受迫害的一方?他们巴不得拉你下水。”
说这话时,顾景渊慢悠悠端着茶水将饮未饮,修长白皙的手指摩挲着茶杯边缘,清亮茶汤里荡映着他俊逸的面容,淡然自若。
陆清鹊有一瞬间的心安,他看起来无波无澜,凡事却尽在掌控之中,跟从他,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她没再言语,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水,茶水芬香,沁入心脾,驱赶了一丝阴郁。
“令尊在世时,是做什么的?”顾景渊忽然开口,没做准备的陆清鹊被惊了一下。
她微怔一会,还是回答道,“他从前是教书先生,有很多学生,还开了一个私塾。他不在之后,学生都离开了,私塾也被人占去了。”
顾景渊挑了挑眉,“被人占去?”
“嗯,也是他的同行。他和我说,父亲在世时曾许诺将私塾给他用,我没怀疑过。直到后来,我听说他教书是为了结交学生父母,打点好关系,好去当官。”
陆清鹊叹了一口气,“这种利益为先的人,根本教不好学生。即使当了官,也是贪官污吏,危害社稷。”
顾景渊不置可否,只用素白指尖轻轻敲击桌面。
“镇子上没别的私塾了吗?”
陆清鹊摇摇头,“之前有过,被他排挤垮掉了。后来那家人就搬走了。”
她又补充道,“其实我也可以教书的,从前我就常常代父亲教课。但是我没银两打点,而且也会受到他的排挤。”
“这不是问题,”顾景渊说道,“只要你能教课,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陆清鹊:“什么?”
顾景渊没回答她,转而问,“私塾的房契地契,你有吗?”
“有,”陆清鹊很快回答,“但是我找过知县,他根本就不认,还说我这个是伪造的。”
顾景渊笑笑,“没关系,我会帮你。”
陆清鹊诧异这世间为什么有人会如此得上天青睐,他不笑时如高山远黛,清荣峻茂,峥峥嵘嵘,清冷矜贵,笑起来如阳春三月,春花绚烂,融化冰雪,一举一动皆是惊鸿。
*
日子一天天过去,无波无澜。
快乐的日子总是显得短暂,不知不觉时间已过去将近半个月。
起初陆清鹊还担心秦赖子会不会告状,倒打一耙,但每次她出门去,都没听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她也就渐渐放下了心。
这些天陆清鹊总是听到半夜厨房出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还纳闷是不是进来了老鼠。
一天晚上,再次听到老鼠声音时,她悄悄起身,披上外衣,打开房门。
月光正好,洒落一片银霜在地,朦胧月色下,像是一笼轻纱。
可她没心思看这些,眼睛直盯着厨房。
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