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苦苦一哂。
“那惜禾姐,我喜欢顾屿哥,”贾灿灿双眼晶亮,勇敢和坦荡如光流动,“我可以追他么?”
“祝你成功。”付惜禾只有微笑。
贾灿灿蹦蹦跳跳走远,与她截然相反,付惜禾一颗心湿漉漉的。
头顶烈阳高照,她偷偷给自己下雨。
顾屿的心情也不大晴朗,准备好的话终究没说,一个人默默退了回去。
不知是终于放晴,还是因为周末,在“野生钓鱼地”垂钓的人还挺多,一个个把自己捂得比养蜂人严实,汗水晶莹发光,依然乐此不疲。
付惜禾在他们周围转了几圈,一会儿看看桶里的鱼,一会儿没事扯几句淡,心上潮湿被烘干不少。
情绪不高时就应该出门,总有风景跟路人能治愈你,这是付惜禾大学四年做兼职导游时悟出的开心小妙招。
世界这么大,总有开心事,如果自己没有,看看别人开心也挺好的。
晚上回到宾馆付惜禾身心俱疲,冲了个战斗澡直接上床,她阖眼躺了许久,疲惫却在逐分逐秒从大脑褪去,始终紧绷的那根弦越来越清晰——贾灿灿还没回来。
这丫头动作够快,一下车就把顾屿叫走,说是初来乍到不熟悉,让他这个东道主带她转转。
真是糟透了,干嘛让她旁观他俩谈恋爱?
心绪正自跑马,手机突然“滴”了一声,付惜禾急需找点什么转移注意力,捧起手机如遇救星,意外收到了顾屿的好友申请。
顾屿的微信名就叫“谷雨”,头像……
他的头像是一株披着夕阳的禾苗。
付惜禾不想承认,那一瞬间她心跳快得吓人。
顾屿发来的验证消息很简单:“出来聊聊。”
这时房门“叮”地被刷开,付惜禾闻声一抖,抬眼即见贾灿灿一改去时欣喜,颓着一张脸走进,看见付惜禾就是一通委屈:“顾屿哥对我没兴趣,他说我年纪还小,他只拿我当妹妹。”
“惜禾姐,你们既是同学,年纪指定差不多,”贾灿灿兴致虽差,逻辑倒清晰,“虽然我叫你一声姐,但那是因为你资历高,你前年毕业,其实也就大我一岁吧,他说我年龄小,开什么玩笑?”
“再说了,年龄小多好,哪有老牛嫌草嫩的?”
听到最后一句,付惜禾没忍住被她逗笑。
她捋了把小姑娘高高的马尾,像在给小动物顺毛,温柔安抚:“我们灿灿以后找个更好的,不跟老牛一起玩。”
贾灿灿也笑起来,笑了一会儿又突然问:“坏老牛加你了没?”
去时“顾屿哥”,回时“坏老牛”,她这称呼变得倒快。
“刚刚他让我把你微信推给他,现在还没加么?真磨叽!”贾灿灿嘟囔一句。
微信界面仍然亮着,付惜禾又看了一眼那磨人的好友申请,到底还要做一段时间同事,她抿抿唇点了通过。
【谷雨】:付惜禾,出来聊聊?
刚通过他的消息就传来,特地守着她似的。
【贴心伴旅-小付】:稍等。
付惜禾从包里翻出他那捧贝壳,装进袋子一并给他带了出去。
正巧,她也有话想跟他说清楚。
顾屿立在宾馆大门外一棵老槐树下,万物之相皆由心生,简简单单一个“槐”字也被他品出几分“怀念”意味。
他一会儿透过玻璃大门看看里头的橘黄灯光,一会儿盯着聊天界面的“贴心伴旅-小付”扬扬唇角。这回再见,付惜禾在他面前总端着副高贵冷艳的做派,实难想象她以这副嘴脸说出“您的贴心伴旅-小付竭诚为您服务”时会是怎样一幅场景。
付惜禾踏出宾馆大门,正见“坏老牛”这个坏笑。
她轻咳一声,走过去把贝壳一递:“还你。”
顾屿瞥都没瞥:“送你了。”
“我不要。”
“不是白给,当昨晚那袋烧饼的回礼。”说到这儿,顾屿调侃,“缸炉烧饼真出息,付大小姐口味变化这么大,还一如既往地爱吃这口。”
“路边看见,随手拎的。”付惜禾淡定胡诌。
“唔,”顾屿表示了解,指指她手中贝壳,“这不巧了么,我也海边看见,随手捡的。”
“你……”付惜禾深深呼吸一口,不跟“坏老牛”置气。
两人和着晚风并肩走入小县城宁静的夜色,路灯洒下昏黄光晕,打在地上映出一双影。蝉唱着它的诗句,月在写它的故事,一切美好得让人不忍心打扰。
付惜禾有些恋恋地望着地面,某些角度两人的影子会产生微妙交错,落入多情人眼中产生依偎的错觉。
但她必须开口:“顾屿,我有话跟你说。”
“我也有话跟你说,”与付惜禾凝重的神色相比,他看起来云淡风轻,还朝她伸了下手,“不过,女士优先。”
付惜禾侧头看他,路灯打在他脸颊一侧,半明半昏,他分明笑着,却莫名有点寂寞。
“当年我们分开,全系我的问题,”付惜禾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句句清晰,“是我不识好歹,是我对感情不珍惜,是我私生活不检点,拿男友当衣服换……”
“付惜禾!”顾屿脸色终于变了,喝止她的话。
“女士优先,让我说完,”付惜禾拿他的话堵他的嘴,还恶作剧成功似的一笑,欠揍得很,“顾屿,你没有任何不好,你是值得被好好爱的,当年的事,我很对不起,现在我向你道歉。”
“以上就是我给你的交代,希望你不要再介怀于此,对我这样的人也不必感到不甘,我们之前的事就翻篇吧。”
落下最后一个尾音,付惜禾伸出手打算跟他冰释前嫌地友好一握。